鸡鸣台上不只有阳光，还有放眼望去的天下。</P>
此时赤霄城中也很热闹，这是战时，哪怕是深夜也有许多守卫在值班，值班的守卫肃穆威严，等着换班的守卫们则聚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P>
军纪严明，他们不敢喝酒，就以茶代酒，坐着说一些战前的事。</P>
也有女守卫话没那么多，淡淡坐在另一边，喝一些茶，擦着手里的武器。</P>
除开这些守卫负责赤霄城的巡逻之外，战时全民都是战备状态，这时还有织娘们半夜起来，趁着夜色织一些战时要用的衣物。</P>
现在天气不凉，但是这场战争说不定要打过一场寒冬，虽说修士能够保暖，但是，织娘们新织的衣物更为暖和，还能起到防水作用，这是用来防巫妖病原通过水来传播。</P>
美丽的织娘们和热火朝天的守卫们眼神相接，空气中都是男女特殊的暧昧和挑逗。</P>
希衡和玉昭霁站着，打量这些市井男女，耳边飘荡着这特殊的欢声笑语。</P>
连远远站着的昭阳和昭影也隐约看到了这些场景，沉默的昭阳和昭影都下意识扯出一个笑意。</P>
生命的迷人之处就在于，无论过往经历了多少困苦磨难，也还是能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为一个几乎想不到的事情感到心情愉悦、彻底放松。</P>
希衡看了好一会儿，她说：“赤霄城内的守卫、织娘尚且知晓城亡人不存，神，怎么会不知道呢？”</P>
希衡道：“经历千万劫难成神，照理，无论是心智、修为还是判断力都要比普通人强上千百倍，神，当初是怎么内乱灭亡的？”</P>
希衡在这时问起这件事，并不是无的放矢。</P>
她需要知晓天道在曾经用过什么法子，使得那么强大的神都全部陨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为天道也很有可能再对他们用同样的法子。</P>
玉昭霁沉吟：“我的确可以知道这一点。”</P>
“我吞噬了凶神残念，凶神残念彻底消亡前，我看见了那段隐约的历史。”玉昭霁说，“但是，那段历史太多正道魔道神明在混战，余威尚存，我无法用眼睛看见，想要知道全貌，需要你我以一段神识同时进入。”</P>
希衡注意到他的话。</P>
“同时？我们二人缺一不可？”</P>
玉昭霁说：“是，神明混战余威尚存，那处记忆空间随时会坍塌，你我一人之力为清，一人为浊，连在一起就能组成一个世界。那个记忆空间一旦坍塌，我们就能通过那个世界平安离开，回到现世。”</P>
听起来很危险，但是，知晓全貌更加重要。</P>
希衡最后再问一个问题：“需要多久？”</P>
如果需要的时间太久，那就必须之后从长计议，如果需要的时间短暂，那就必须现在就去看。</P>
因为天道巫妖联手，而且“王枫”的身份还不明。</P>
希衡一定会把“王枫”带在身边，到时候如果再看这些来龙去脉，内有神明混战的危险，外有身份不明的“王枫”，随时都会发生危险。</P>
此刻“王枫”困在结界内无法出来，巫妖也无法进入赤霄城。</P>
此刻，其实是希衡和玉昭霁弄清当年真相的最佳时间。</P>
玉昭霁定定看向希衡：“内外时间流速不同，对我们来说，只是一瞬间。”</P>
白驹过隙而已。</P>
希衡果断答应：“那就现在。”</P>
玉昭霁也不是拖沓的人，他将手伸出，示意希衡将手搭上来。</P>
“进入这个记忆空间，一定要保证你我能汇合，这个记忆空间全是神明余威，也许我们会被瘟神的瘟疫扫到、也许会被风神的狂风所侵，也有可能，我们会被卷入凶神残念更久远的时间，那个时间节点发生的事情是——”</P>
希衡接下去：“巫族之乱。”</P>
也就是说，希衡和玉昭霁有可能直面那个最强盛的巫族。</P>
玉昭霁将一切风险都说得清楚明白，希衡并未有丝毫动摇，将手放在玉昭霁掌心：“余威而已，有何可惧？巫族，是巫妖的前身，也许巫妖的许多习性、秘密，都能追本溯源从中得到解答。”</P>
玉昭霁看向希衡的手，慢慢收紧掌心，紧紧抓住，一字一顿：“那就去吧。”</P>
“你知道，你我在一起，绝不会输。”</P>
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玉昭霁都不会认输，尤其是在和希衡在一起时。</P>
玉昭霁带着珍重、爱恋和一往无前的战意，紧紧握住希衡的手。</P>
无论是魔族还是人族的婚典，都有新婚夫妇在婚典上执手的习俗，意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P>
可对希衡玉昭霁来说，他们紧握双手时，不只是爱侣，更是可以共同作战、共同面对风雨的战友。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还原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原意。</P>
他们的身体在原地不动，一道神念沉入玉昭霁所指的记忆空间。</P>
这处记忆空间就在玉昭霁体内，玉昭霁吞噬了凶神残念，将凶神的残念抹除，却留下了他用得上的东西。</P>
万族的身体，都相当于一个宇宙，说渺小也渺小，说浩瀚也浩瀚。</P>
此刻，希衡和玉昭霁的神念已经进入这处记忆空间，记忆空间内的罡风果然想要阻挡希衡和玉昭霁查探过去。</P>
过去、现在、未来，自有法则。</P>
不是那么轻易能混淆的。</P>
但是对于希衡和玉昭霁来说，罡风实在无法阻拦他们，几乎是眨眼间，玉昭霁和希衡便来到一个水流淙淙、鸟语花香的山谷。</P>
希衡和玉昭霁现在还拉着手在一起，并没有被罡风分开。</P>
山谷中传来声响，似乎是斗法。</P>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沉稳却蕴含着怒意：“银姬，你真要赶尽杀绝？你是正道神明之首，现在却这样容不下一个种族？”</P>
响起的那道女声十分淡漠：“凶神，这不是你该管的事。”</P>
凶神，顾名思义，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也不是他爱插手的事。</P>
可现在凶神却格外愤怒：“你不让我管，我偏要管，你要杀绝巫妖，是因为你心怀大爱，认为巫妖体内有对万物的恨意，觉得杀了它们是维护太平，还是……你想吞并巫妖的力量，成为万物至高，凌驾于天地之上？”</P>
“银姬，我认识你这么久，你的眼睛里从来都只有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