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之后大喜，向来让人心生疲倦。</P>
王枫现在灵魂深处都透着疲倦，她酣然入睡。</P>
希衡找了一处安静的屋子安顿她，又在屋子周围和地下天上都布下无生结界，用以保证王枫的安全。</P>
希衡看着王枫的睡颜。</P>
她俯下身，本要将王枫的手掖到被子里，却隔着衣服摸到了累累伤痕。</P>
希衡的手僵住，片刻之后，她将王枫的手好好放到被子里。</P>
希衡神情复杂，端望王枫，当初让王枫在乌月身边，是因为灵巫和巫妖之间，注定有一场因果。</P>
现在，希衡却不知自己是否后悔，有时候就是这样，她身为王枫的师尊，希望王枫能够风起远航，眺望大海星辰，有更高更远的成就，才不负王枫这么多年苦修。</P>
可有时候，她又会想要王枫安稳平静，只要顺遂一生。</P>
这样复杂的情绪在希衡心中激荡，她凝望王枫一会儿，转身打算出去，处理华泉城的地下水火之事。</P>
不期然，王枫在梦中也不安稳，一下抓住希衡的手。</P>
王枫睁开眼，她非常疲倦，睁眼也像是熬油一般，下一秒就要油尽灯枯，但是王枫不敢睡。</P>
她不敢睡，她拉住希衡：“师尊……”</P>
希衡轻声：“为何不睡？”</P>
王枫说：“我想见您……”</P>
她眼中流下清泪：“师尊，要不是我，您根本不会被那样的小人欺辱，他根本不配和您接触。”</P>
王枫知道希衡是假死，可现在，她还是痛苦，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拖油瓶，一个可耻的弱点。</P>
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可是她又舍不得希衡，不想死。</P>
希衡握住王枫的手，她以灵力升高自己手心的温度，去暖王枫的手。</P>
她坐在王枫旁边的床沿上，希衡说：“你在自责。”</P>
王枫说：“弟子……”</P>
希衡回答：“为师做什么，都是为师自己所选，与你无关，你是为师的弟子，但是，也不能改变为师的决定。”</P>
希衡说到这里，忽然顿悟了。</P>
她刚才想的让王枫直挂云帆还是一生平稳，都是庸人自扰。</P>
因为哪怕她是王枫的师尊，也不能帮王枫决定一生未来的方向。</P>
王枫想要去做什么，她这个师尊在身后支持就好了。</P>
王枫泪眼朦胧，她靠在希衡身上：“我知道……师尊这么说，只是想要打消我心中的愧疚感。”</P>
希衡说：“不是，为师只是要告诉你，人的选择由自己买单，不可推卸给他人。”</P>
王枫继续哭，泪水洇湿了希衡的衣服，希衡有些无奈，但也理解王枫此时的爱哭。</P>
王枫差点把脑子都哭出来之后，抬眸：“我不知何德何能，才能有师尊这么好的师尊。”</P>
希衡本来想继续安慰王枫，但她看王枫明明都疲惫成这样，双眼布满通红的血丝，好像只等着她安慰一句就要继续哭的样子。</P>
希衡：……</P>
她道：“你再不睡觉，为师就罚你。”</P>
王枫立刻老实了起来。</P>
王枫其实不是很皮的性格，但是作为被希衡带大的徒弟，她总有皮的时候。</P>
连王枫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也是当初乌月被希衡认出来有问题的一个因素。</P>
王枫为了躲避惩罚，立刻入睡。</P>
希衡这才走出门，华泉城、鸣泉城和清泉城的地下水火的确要处理。</P>
不然，今年的庄稼被毁，这里需要的粮食可以从外地调来，甚至可以从紫金城拿。</P>
但是如果地下水火不除，这里每年都长不出庄稼。</P>
除水火时，还要把后天噬灵树的根系也给连根拔出，否则它还会再落地生根。</P>
希衡走出去，轻轻关上门。</P>
她刚要转身，身后就压来一个阴影。</P>
希衡没有出剑，玉昭霁迫近，以手撑着关好的门。</P>
他微微低下头，眼中锋锐光芒如同黑曜石，又如宝剑出匣，灼灼光耀。</P>
玉昭霁目光落在希衡的衣服上，希衡自知理亏，现在被堵在门口也并没有说什么。</P>
她的确做了忽视玉昭霁的事。</P>
玉昭霁声音微哑，开口：“希衡，你真纵容她，连衣服都被她哭湿了。”</P>
“可我呢？”玉昭霁说，“当你的死讯传来那一刻，我在军营里坐着，我不能让自己露出一点心绪，因为我是主帅，什么都可以丧失理智，唯独主帅不可以。”</P>
希衡能想象到在军营之中，玉昭霁是如何压抑怒火，如何让自己保持冷静。</P>
她道：“你现在也可以对着我哭。”</P>
玉昭霁：……</P>
他发现希衡居然是认真说的这句话之后，差点气笑了。</P>
玉昭霁低声：“你觉得我特意在此时来找你，是想对着你哭？”</P>
希衡这辈子没这么愧疚过，所以明智地听着玉昭霁找麻烦而不反驳。</P>
玉昭霁说：“何况，王枫做过的事，我才不愿意效仿。”</P>
希衡轻声：“当初未曾见你吃王枫的醋。”</P>
玉昭霁挑起希衡的一缕头发，在手里轻抚，然后说：“之前的是假王枫，我知你根本不在意他，为何要醋，今日鱼目不在，珍珠重临，我自然要担心。”</P>
希衡：“担心什么？”</P>
王枫是她的弟子，她对王枫是师徒之情。</P>
玉昭霁是她的爱侣，她对玉昭霁是男女之爱。</P>
两者丝毫不同，为何要担心。</P>
玉昭霁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现在打定主意要捉弄希衡。</P>
玉昭霁故意抚额叹道：“天下薄情人这么多，我怎么知道新人到了之后，你还能记得旧人，只怕我从此就要回我的魔界冷宫，日日思君不见君了。”</P>
希衡：……</P>
希衡终于后知后觉，发现玉昭霁在戏她。</P>
希衡当然不会在此时让玉昭霁唱独角戏，她也很配合玉昭霁，说：“怎会？殿下风姿独步天下，哪怕后宫三千，我也只能见到殿下。”</P>
玉昭霁本来好好地在捉弄希衡，忽然危险眯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他迫近希衡：“你还要后宫三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