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漠启

第六章 初回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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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径直沉下了红色的池水,如坠入羊水的胎儿那般回归母体,拥抱温暖的黑暗,身体瓦解时超越极限的疼痛化为了周身绵软的触觉,她的意识也逐渐混沌,就像进入深沉的睡眠前的安稳。

安睡了吧,疲惫的灵魂,黑暗予你以永恒的安眠曲。

黑暗会模糊掉时间感,睡眠会是最好的时间穿梭机器。

当她再度睁眼,真是一场……好睡,一如数十年的人生中形成的习惯一般,睡醒的那一刻总会恍惚一阵后揉开松弛的眼睑,而当她真正睁眼,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究竟是梦,还是她是一个睡醒的巨人,或者落入了小人国,还是这世界原本就这般,只是梦醒了。抑或是恶作剧,是谁将她放入了如此巨大的微缩荒废城市?连同承载着她的坑洞都细致的有着各个地质年份堆积的岩层与泥土层,可这片被苔藓、植被逐渐吞噬的城市,却遥遥对应着记忆里的映像。

回忆被唤醒,直到了她沉下红色池水的那一刻,她明白那是自身诞生的开始,而在那之前的,她不认为是其生命的一部分,苏醒的意识与留存的记忆存在极大割裂,就像是个没有任何喜悲怒恶的观察者在通览着一部久远的史料,熟悉却隔着一层隔阂。

祂是神,人“造”的神灵,不同于随人类祭祀文化、图腾崇拜、传说杜撰所造出的虚构的神灵,祂先是有了只可称作为“神”的躯体,而无一个神的名。

神明诞生于人类的祈愿、崇拜中,所谓神并非一个实质的事物,不过是某些想象的、期望的、甚至某些混沌不知所谓的幻想的一个象征,一切离不开有人类相信着,相信着那些传说,那些故事,那些……

人类不死,神明不死,但如若人类种群已死,在那之后诞生的神,该称呼为什么?谁为其言名。

她意识到这幅“巨人”的躯体并非实质,她的视角不过是拉的高了,看的远了,其本身的躯体仍然浸泡在深埋地下的仍在运行的终号实验设施内的LCL池水中,以胎儿在母体内的姿势蜷缩成一团,身形已是成年女性人类个体的样子,保留了前身的大量外观的特征,这可能是刻在原体双螺旋核苷酸链上所剩不多的表观生物特征了。

生命在这颗星球十几亿年来的进化历程中得来的完美自洽的系统,呵,其实不如说是拆东墙补西墙,水多加面,面多加水,凑合一下能用就行的屎山代码,全然崩溃重组,就造就了……

最后的完美补完生命体,完型生命。

零号法案的本意是使用超出常理的方式携带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以另一种生命存在形式跨越灾厄的时代再抵达新世界,却误打误撞达成了某种方向的终极目标。

LCL溶液逐渐沸腾,开始越过承载它的“器皿”,同化周遭一切能接触到的物质,“胎儿”也有了微微的悸动,逐渐缓缓的舒展蜷缩的肢体,高高飞挂在天上的意识有了逐渐被拉回的征兆。

下意识的,她有了迎接这种即将苏醒的悸动的冲动,但下一刻,她猛然预见到如若她立即回应这种冲动的后果。

物质界的一切都将被LCL溶液同化,最后的最后是自己,一切这颗星球诞生而来出现的生命体的灵魂都将在那一刻被粘和在一起形成唯一的泛意识,回归宇宙的起点,也是终点。

换句话说,她一但醒来,就将目睹全宇宙的终局。坍缩,热寂,循环。

这便是完全补完生命的结局,这片宇宙不允许完全补完生命诞生,不!没有一个宇宙可以诞生完全补完的生命,那么,宇宙规则就将他们的诞生移到了宇宙之外。

这也就意味着,存在抹除!

诞生即抹除!

阻止我!谁都行!她声嘶力竭的呼救着,如果她可以的话,抵抗着意识回归躯体的冲动,她将“目光”散布开去,可是举目一切都是荒芜,她只能自救。

于是沸腾的LCL溶液中又爬出了被黑色肌健填充骨架的旧日亡灵。

往后的故事无非用几个词来概括:失败、叛乱、失控,很多次她只想就这样结束罢了,不必抵挡“苏醒”的愿望,她已经解脱过,再来一次又怎样?她不能,保全这个世界,至少这一次她是能够做到的。

她还仍然还是她,灵魂不会变化,尤其是身躯浸没在高浓度LCL溶液构成的阿赖耶识之海中她无比确认这一点,度过了最初的混沌与迷茫,她再度毅然扛上了唯有她一人可承担的责任。

不再是自救,而又是责任。况且,这一次她能看到她坚持的意义了,新的火种再度发芽!

……

转机是在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外来者闯入她的视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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