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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轻的两句话，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这两句话后，时榫就没听到别的了。
他听到有脚步声在往门边走，于是也不偷听了，连忙快步进了拐角处。
109的房门打开，女孩提着清洁用具走了出来。
时榫看到她将门关好后，就提着用具往相反方向的走廊走，于是便也跟了上去。
时榫这次没有再做任何多余事，他一直跟在女孩身后，看着她穿过走廊，下到一楼，又穿过大厅，最后推开外面走廊的门，提着用具进了花园，然后，她将东西扔进花园里，朝着醉欢院中心走去。
明明中心广场上之前还是巍峨庞大的城堡，然而当时榫跟着女孩过来时，城堡已经不在，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城堡。
时榫看着女孩穿过中心广场，到了边上一处人工小湖边，然后，蹲在了一棵半人高的矮小灌木前。
那真的是一棵很普通的灌木，矮矮小小，跟路边随处可见的灌木没有差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它长的很齐整，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那种。
这就是胶泽本来的面貌？？
时榫还记得从前听桃枝说过，胶泽原本是一种不到两米的沼泽带灌木，压根就不像长在三区的那棵苍天巨树一般，能独木成林。
时榫隐在黑暗中，听到了女孩在对胶泽说，“小树，今晚你就自由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去吧，去吃吧，我知道你很饿了。”
就像是回应女孩的话一般，时榫看到了那棵灌木忽然就动了。
灌木叶在伸展，黑暗中，原本黑漆漆的枝叶，亦像是灌入了某种流光溢彩的物质一般，发起了莹绿色的点点星光。
矮小的灌木在生长，根茎周边的土地在开裂。
时榫眉心一跳，隐约听到了脚下有某种东西在迅速蔓延的声音！
是胶泽的根茎！
它在向四面八方蔓延！
这一瞬间，时榫立刻就回忆起了第一晚时的惨状。
他看着蹲在胶泽树前一脸平静的女孩，对方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安静看着自己的小树在剧烈变化着，甚至还在胶泽枝叶朝她伸去时，闭眼将脸贴了上去。
时榫默默吐出了口气。
别说，看着是人与自然挺和谐的，可惜过不了多久这里就成了人间炼狱。
他从黑暗中走了出去。
“你知道它是异种吗？”时榫冲女孩问道。
突然出现的人让女孩一惊，但旋即她便又冷静下来。
“是你啊客人，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女孩很聪明，在见到时榫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是被跟踪了。
看着跟在醉欢院以笑脸服务人完全不同的女孩，时榫知道这才是对方真正的样子，他没有多意外，只是平静回道：“只是好奇，所以跟来看看，不过你看，我这好奇得还挺有道理。”
女孩看着他扬起了笑脸，“客人，你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对吗？”
时榫：“那我要是说了呢？”
女孩垂下了眼皮，“对不起。”
时榫叹气，“没关系，毕竟我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女孩：“……客人你真幽默。”
主要还是事儿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榫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感同身受，再者，与其让他为已经死去还不相干的人声讨，他更想借对方去撬开胶泽的嘴。
“你是为了图景才做这事的？”时榫问。
女孩有些意外，“客人知道图景？”
时榫：“知道，听一个人说的，她说图景是个很棒的音乐家，会拉奏最美妙的小提琴，说他人很好，是为了救一位大英雄才甘愿进来的……而那个人想救图景。”
女孩原本还在安静聆听着，但听着听着，她看向时榫的眼神就有些变了，有些恍惚，还有些诡异。
时榫看着她，继续道：“那个人最后成功了，他们想做的事都做成了，唯一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全都活下来。”
女孩：“……活下的，是谁？”
“要不你猜猜看？”
女孩沉默了，半晌，她才盯着时榫，问，“你到底是谁？”
时榫想了想，说，“一个有幸窥见未来的短命人？”
“原来，客人是能预知未来啊。”
女孩恍然，看着他笑了起来，“客人是因为窥见了不久后的命运，所以才想来阻止我的吗？”
知道她是误会了，但时榫也懒得解释，他顺着对方的话回道：“没这个想法，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是怎么跟它相处的？”
时榫目光移开，落在女孩旁边还在持续变化的矮小灌木上。
“那么多异种在人类世界肆掠横行，你应该知道异种有多残暴，也知道它是异种，所以为什么不怕它呢？”
顺着时榫的话，女孩看向了身旁发着光的小树，平静的目光这一刻柔和下来，她伸出手，摸上胶泽细细的枝叶，莹绿色的光芒映在她身上，无端附上了一层梦幻色彩。
嗯，颜色乃至现在环境都有点阴间。
时榫默默看着，瞧见那细细的胶泽枝叶在回应女孩的抚摸，那样亲密娴熟的姿态，显然是二者之间惯有的相处模式。
真叫人不可思议。
因为精神域的缘故，时榫其实并没有常人对异种该有的厌恶态度，相反，因着吃了数不清的异种，还与异种真正有过交流，所以他更能领悟到一个普通人能与异种和谐共存是一件多么难以置信的事。
至少，在几十年前对异种还束手无策，了解不深的人们，压根就想象不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当然放到现在应该也挺稀奇的。
“小树救过我。”
抚摸着胶泽枝叶的女孩突然开口说，“在我快死的时候，是它救了我。”
她抬眼，看向时榫，“我知道外面有很多怪物会吃人，但这关小树什么事呢？它没有害过别人。”
“就好像人分好人坏人，难道怪物也不能分好的和坏的吗？小树不坏，坏的是我。”
时榫盯着她看了两眼，“你就这么确定它没有害过人？也许它只是不害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兴许一直有人在受到伤害呢？”
女孩沉默了一下，继续坚持道：“小树没有害人，它没有害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