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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双双焦急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像天上的星星。他躺倒在沙发上。
“陈主任不用担心，要偷药，也不一定要到小药房去。”阿娜觉得是自己刚才的一句话让陈思产生了较大的压力。
陈思摆摆手，吃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阿娜赶紧扶他一把。
突然，小蒋、小金等面色微变，就连阿娜，也松了手。
“好死不死的，又在丢什么人，现什么眼？！”一个女人杏眼倒竖，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病房里的医务人员，特别是女性纷纷回避。
“柳医生，陈主任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小金比较活络，打了个圆场。刚才也是他发微信给她的。
“你少拍他的马屁！你当我不知道，他这自作自受的，还不是为了那狐狸精的事？！”那女人拧了一下小金的胳膊，小金夸张地装做裂开了嘴，想必是时常享受这种待遇的。
“你怎么提早来了？”陈思闻到一股香奈儿香水的味道，
已然完全清醒。
“你巴不得我不来么，好一直鬼混下去！”那女人依然怒气未消。
那女人正是陈思的老婆柳若水，因旅游行程缩短，提早回来了。医院里消息已经传散了，她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陈思和柳若水是典型的丁克家庭，double income no kids，这种状况他们倒也不是有意为之，早年囿于经济压力，没敢要孩子，后来两人又感情不睦，不想要孩子，几次想要离婚，只是双方父母苦劝，又碍于面子，才勉强保持现状的。
清丽的事情现在轮不到他关心了，也没机会关心了，于是他又回到门诊部，继续坐他的专家门诊。只是，心不在焉，精神恍惚，那些病人也连带倒霉。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的时刻，柳若水又出现在他的面前，陈思心想又得挨批，没想到这次她竟没发脾气，只是说要搭乘他的车子回家。
回家后，柳若水竟然没有提及清丽的事，一反往常地对陈思体贴温柔。她毕竟是聪明人，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揪住不放，弄不好真弄假成真，那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思哥，我们要个孩子吧，这样吵架兴许会少点。”柳若水比陈思小了整整八岁，不发脾气的时候也是温情似水。
“呃……”陈思一阵语噎，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思想准备。“稍过一阵子吧，至少我的身体状况要调养得好一点。”
陈思突然涌现一阵内疚的感觉，其实也怪不得柳若水大吃干醋，扪心自问，她跟清丽的交往有时也确实不伦不类，徒招旁人闲话。
“你是说你最近常出现的幻觉吧！我想你只是心理压力太大了的缘故，放松心情就会好的。”清丽轻描淡写地说。“你的那个正高，今年能考出最好，考不出迟几年也不要紧。”
陈思隐隐感动起来！人这种动物真奇怪，几句不同的话可以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现在同下午，她已经判若两人。简直是人格分裂。他的职业病又犯了。
柳若水说得大致不错，幻觉真可能是压力大的缘故，但并不是考正高，而是她所不太清楚的投资失利，他最近不敢去看账户，粗略估计损失有六七十万元了，私房钱差不多全军覆灭了。而这种情况是不能跟她说的，关系不好的时候，说了她肯定会大吵大闹，感情进一步恶化；即使关系好了，也没必要说，因为，不说是他一人难受，说了是两人难受。
“你还想不通？！”柳若水以为陈思放不下主任医师的考试。
“不，我在想别的事。”陈思赶忙解释。“你这次去旅游前沙发的被子上有没有放衣服和帽子？”他边说还边演示了一边放的位置。
“这有什么关系？”柳若水一脸疑惑。
“你真是这样放了？”陈思追问。
“我记不确切了，但家庭妇女在沙发的被子上随手放几件衣物，那是很正常的呀。”柳若水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在判别昨天看到的到底是真的不速之客，还是幻觉。”回家后柳若水对他态度温柔，他也不打算对他隐瞒这件事了。
“怎么回事？”柳若水听得一头雾水。
陈思简略地叙述了昨天晚上家里发生的怪事，当然，与清丽等一道吃晚饭，又与清丽一道参加那个神秘的约会未遂，与清丽晚上通话等情形，那是万万不能提及的。
“我记起来了！”柳若水思忖片刻，突然拉高声调说。“衣服和帽子的确是我放在沙发的被子上的，当时在观察这样的搭配时不时尚。你看，我对你多好！正想织起来的时候，一同前去旅游的同伴吴护士长楼下一阵急催，所以就这样摊放在那里了。”柳若水其实心里并未完全确认衣服和帽子到底有没有织起来，只是她觉得她不这样说，陈思会更加焦虑。
“照这样说来，那还真是幻觉？！”陈思摇摇头，将信将疑。“那房门口地板上细细的灰末你也有别的解释吗？”
“思哥，你实在太敏感了，老是草灰蛇线，杯弓蛇影的！你想想，要真有人在你身上这样做，那他图什么？”柳若水不以为然，只得尽力打消着他的怀疑。“我看这些灰末多半是我前几天艾香熏蒸衣库的残留物。”
“那黑色丝织物呢？”陈思索性一问到底。
“这个我倒没注意。但不见得是昨天夜里才有的。”对陈思很顶真的“证据”，柳若水觉得小题大做。“你这样忖东忖西的，一点也不利于幻觉症状的改善。”
“那……”陈思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他本来想说汉堡包的事情，但那全系猜测，清丽真要寻短见，以她在精神病院的便利条件，弄些药总不成问题，而且，也不一定非得夹在汉堡包中不可，现在只因吃剰的汉堡包不见了，就作阴谋论处理，说出来，肯定被她奚落一番。再说，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改善一些，他也不想她担惊受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