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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郑心子,忝为道门沪市负责人。”青袍人走到离齐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拱手作揖,动作行云流水,带着道门特有的谦和,“久闻齐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只是冒昧登门,还望先生海涵。”
齐乐微微颔首,示意他落座:“郑道长,请坐。”
郑心子依言在对面的竹椅上坐下,刚坐稳便笑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许轩那小子特意让我给您带声好。他昨日已返回首都,眼下世界政府刚成立,各方事务繁杂,他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便托我来给您赔个不是——这次的事,倒是让您受牵连了。”
齐乐端起茶杯,指尖捻着杯沿轻轻转动,杯中龙井的清香随着热气袅袅升起:“无妨,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郑心子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也郑重起来:“说起来,此事我也有责任。那两位霓虹国修士本是官方访问团成员,按流程该由道门全程接待。只是没料到他们竟会私下脱离队伍,还胆大包天到您这里来……做出这等出格之事。”他说着,再次起身拱手,态度诚恳,“此事是我们监管不力,贫道在此给您赔罪了。”
“坐下说吧。”齐乐抬了抬手,“事已过去,再说这些也无意义。”
郑心子坐下后,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不知……那两位霓虹国的修士,先生是否留了活口?”
见齐乐投来询问的目光,他连忙解释道:“您也知道,如今天下刚定,华夏几乎是毫无损耗地进入了世界政府,这几日正是风光无两的时候。树大招风,其他国家本就眼红,正巴不得找个由头来拿捏我们。这两人毕竟是霓虹国官方派出的,若是死在咱们地界上,难免会被他们抓住把柄大做文章,徒增麻烦。”
他说到这里,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恳切:“若是先生还留着他们,不如交给道门处理。我们自会按章程与霓虹国交涉,定不会让他们借此生事,也省得污了您的地方。”
齐乐将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杯底的茶叶随着水流沉落杯底,他放下茶杯,声音平静无波:“他们已经死了。”
“哐当”一声轻响,郑心子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碰了一下桌沿。他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显然没料到齐乐会如此干脆,但这惊讶也只是一瞬,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眼底反而多了几分了然——能让许轩都格外敬重的人物,又岂会是优柔寡断之辈?
齐乐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有问题?”
郑心子摇了摇头,语气轻松了不少,甚至带上了几分不以为意:“无妨。一个霓虹国而已,还掀不起什么风浪。真要敢借此发难,咱们道门也不是吃素的。”
他说着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道袍的衣襟:“此事我得立刻回禀总部,免得消息传出去再生枝节。先行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给先生赔罪。”
说罢,他又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那青色的身影几乎是脚不沾地,刚推开木门便已消失在巷口,自始至终,连桌上刚沏好的龙井都没来得及抿一口。
郑心子离开的脚步声渐远,巷口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门槛,又轻飘飘地旋落在青石板上。齐乐望着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指尖在粗糙的陶壁上反复摩挲,刚才郑心子临走时那匆匆一瞥里藏着的隐忧,此刻才在他心头慢慢浮了上来。
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世界政府初立,华夏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自己图一时痛快解决了那两个阴阳师,看似干脆,实则是把麻烦丢给了道门去处理。郑心子嘴上说着“无妨”,可转身时那绷紧的肩线骗不了人——有些烂摊子,终究得有人去收拾。
“总让别人给自己擦屁股,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齐乐低声自语,指尖猛地收紧,杯沿硌得指节微微发白。
他抬眼看向窗外,凤皇不知何时醒了,正蹲在窗台上梳理自己的羽毛,如今的它已经是完全形态,对于自己的羽毛十分爱惜。后院的梧桐芽在风里轻轻摇晃,两片嫩叶舒展着,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齐乐忽然站起身,竹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他转身走向柜台后的隔间,那里放着他平日里不常用的行囊。
“主人,您要去哪?”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好奇。刚才被训斥的窘迫还没完全褪去,她站在原地没敢上前,只睁着那双亮闪闪的眼睛望着他。
“去趟霓虹国。”齐乐头也不回地拉开隔间的木门,里面堆着些简单的物事——一件素色的外袍,一个装着符咒的锦囊,还有那本摊开时能召唤山海异兽的《山海经》。他随手将书拿起,书页在他掌心轻轻合拢,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封印落定。
“去那里做什么?”夕追上来,绯色的襦裙在地上拖出细碎的声响,“那些阴阳师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哪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
齐乐将外袍搭在臂弯,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意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又藏着几分不容错辨的锐利:“总得去看看,能教出那种货色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夕收拾得一尘不染的茶店,又落回后院那株梧桐芽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况且,有些账,当面算才清楚。”
夕看着他将《山海经》郑重地塞进行囊,又把那只装着符咒的锦囊系在腰间,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主人要带夕一起去吗?”
齐乐瞥了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留在这里看好家,别让后院的梧桐芽被虫蛀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看好凤皇,别让它趁我不在,把这茶店给我烧了。”
夕捂着额头嘟囔了几句,却也没再坚持——她知道,主人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更改。
齐乐将行囊甩到肩上,转身走向门口。阳光恰好斜斜地落在他脚下,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颀长的影子。他拉开木门时,巷口的风卷着草木的气息涌进来,拂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等我回来。”他留下这句话,身影便消失在巷口的光影里,只余下木门在风里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目送。
夕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巷口,忽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转身跑到后院,盯着那株梧桐芽看了半晌,小声嘀咕:“主人不在,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而此时的齐乐,早已走出了深巷。他踏着午后的阳光穿行在喧闹的街市上,素色的外袍在人群里不疾不徐地飘动,没人知道,这个看似寻常的年轻人,正准备单枪匹马,去闯一闯那片隔着一片海的土地,会一会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阴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