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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捡的是一匹母马，虽然颜值不算高，聚宝盆却兴致勃勃。</P>
牵进驿馆马棚之后，立即就开始现场直播，搞得旁边几匹马也骚动起来。</P>
郑元仪让驿夫烧了开水，朱铭回来之后，拿出自带的红茶冲泡：“郎君可遇到了歹人？驿夫说附近村中有盗贼。”</P>
朱铭拍拍她的手：“莫怕，都是些村盗，贼首一败，就全吓跑了。”</P>
“还是要小心一些，下次出门，得带上几个随从。”郑元仪害怕朱铭有危险。</P>
朱铭喝了两口茶，便把驿夫叫来问话。</P>
“连村匪都有马，此地养马颇多吗？”朱铭问。</P>
驿夫说道：“多着呢，应付差事。”</P>
朱铭又问：“马法如何？”</P>
他毕竟是当官的，驿夫不敢说真话，挤出笑容道：“好得很，养马户都有得赚。”</P>
朱铭哪里肯信？</P>
翌日继续东行，不等那位王知府，官船直奔济阴而去。</P>
济阴的具体位置，在后世菏泽以南、定陶以西、曹县以北，是兴仁府的府城所在。</P>
朱铭原打算顺着广济河，去梁山水泊看看，然后在郓城登岸，改走陆路前往濮州。</P>
但一路探查到的情况，让朱铭决定提前登陆。</P>
府城北郊，竟有一处马市，而且规模还挺大。</P>
朱铭换了身普通衣服，带着白胜前去买马，顺便打听相关情况。</P>
马市之中，用木头围出一个个马圈，每个马圈都属于独立摊位。</P>
朱铭来到一个马圈外，绕着转了大半圈，发现马屁股上没有烙印。他忍不住问：“你这是官马还是私马？”</P>
“官给的私马，”马贩子笑问，“客官是外地人吧？俺这里都是骟马，吃苦耐劳，温顺得很，赶路时随便使唤。”</P>
朱铭说道：“我是从南边来的，到了京东路，发现这里到处都有马，而且价钱还不算贵。这是怎生回事？”</P>
马贩子低声说：“官府让养的，马法变来变去，不晓得哪天又要变。不论是当官的，还是养马户，都想着赶紧把马儿卖掉。”</P>
朱铭一边挑选马匹，一边从马贩子那里套话。</P>
最初，兴仁府这边不养马，倒是隔壁的濮州和郓州有马监。</P>
濮州的马监，在几十年前搬去了濮阳。</P>
由于马政废弛，各地马监都烂透了，连牧场都被侵占为农田。于是王安石推行保马法，让民间有钱的农户养马。</P>
新法推行太过急躁，都不给老百姓准备时间。</P>
地方官为了追求政绩，勒令民户限期买马饲养。</P>
但大宋本就缺马，一时间哪来恁多？</P>
于是商贾趁机搜罗马匹，在官府的配合下，价钱翻了好几倍，逼着养马户必须购买。</P>
王安石的保马法，是给养马户留了利润空间的。</P>
可实际操作下来，仅高价买马回家饲养，就让养马户损失惨重。即便接下来几年，马儿顺利生产，且一直无病无灾，养马户都没啥利润可言。</P>
怎么可能无病无灾？</P>
再加之官府盘剥，养马户们苦不堪言。</P>
王安石下台之后，就连变法派主将章惇，都说保马法必须停止，“一日不罢，有一日害”。</P>
于是，保马法开始废除，又恢复官方马场。</P>
已经废除的马场，想要骤然恢复是不可能的。不说马匹、养马人的缺失，就算是恢复草场都难，地方官员趁机圈占百姓土地，胡乱指着一大片良田就说是草场。</P>
接下来几十年，官养马和民养马两种政策，随着新旧党争而反复变换。</P>
每一次改变马政，老百姓就倒霉一次。</P>
仅在徽宗朝，不到十年时间，京东路的马政就变了三次，导致大量的中小地主破产！（宋江造反期间，正逢山东第四次改变马政。）</P>
朱铭买了两匹骟马，又买来车驾，再加上白捡的母马，四辆马车载着人货往北而行。</P>
他一路向农民打听消息，半月之后，基本摸清这里的情况。</P>
第一大害：漕运。</P>
山东每个州县，都有漕粮指标，百姓把粮食运去官府，官府雇人把粮食运到广济河边，然后再批量运往东京存放或出售。</P>
漕运的各个环节，官府都在剥削百姓。</P>
第二大害：马政。</P>
平均三四年改变一次马法，养马户都还没回本，政策就特么又变了，中小地主对此苦不堪言。</P>
还没走出济阴县的辖地，朱铭的小本本，就已经记录了十多页，内容全是老百姓对政策的各种不满。</P>
“朱太守，前面便是古葵丘，春秋五霸会盟之地。”</P>
一个读书人指着前方小山丘，这是朱铭半路雇佣的向导。</P>
他为了调查民情，并没有走直线，而是在四处绕弯子。</P>
朱铭、白胜、邓春，都带着兵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