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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舱里的灯，在凌晨两点变成了冷白色。谢凛合上了第三份并购案，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了一个黑点。
助手抱着平板，往过道挪了半步。舷窗外的云层，像冻住的棉絮，裹着下面红眼航班的信号灯。
“新加坡分部的数据。”助手把平板放在核桃木桌板上，边角对齐了桌沿中线，“技术部截获了七封邮件，显示二公子上周见过JP摩根的人。”
谢凛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镜腿上沾着咖啡渍。
他翻动电子邮件的速度很快，像是在数钞票。
最后，他停在了一张晚宴合照上。照片里，他的亲弟弟搂着一个穿高定的女人，背景里露出半张JP摩根董事的脸。
“把北美实验室的安防系统升级日程提前。”谢凛用钢笔尖划破了合照里弟弟的领结，“通知瑞士那边，下季度资金池缩减百分之二十。”
助手后脖颈发紧，低头应声时，瞥见老板左手套脱了一半。
那些烫伤疤蜷在指缝里，像爬进皮肉的红线虫。
他抱着平板退回茶水间，听见身后传来指节敲击声，一下比一下重，像是在给谁倒数读秒。
迈巴赫碾过机场减速带时，谢凛正把文件按页码排成扇形。
司机偷瞄后视镜，看见后座的人额头抵着车窗，眼皮半阖。
导航提示右转的机械音里，谢凛突然睁眼：“绕开永宁高架。”
车载屏幕闪烁了两下，跳出实时路况图。标红的拥堵路段旁，君悦酒店顶楼霓虹灯在雨里晕成毛边。
谢凛用鞋尖点了点司机椅背：“查上个月物流部的行车记录。”
雨刮器刮到第三下时，助手手机弹出了加密文件。
他念到“十二辆冷藏车未按备案路线行驶”时，谢凛已经把扇形文件重新码齐了。
最上面那份印着君悦酒店的消防验收报告。
旋转门外，礼宾员小跑着撑开黑伞。酒店经理抹掉额角的雨珠，金丝镜框滑到鼻尖，说：“谢董，行政酒廊已经按您吩咐……”
“把最近三个月的监控备份调出来，”谢凛走过大理石柱时扯了下手套，指纹锁感应区发出“滴”的一声，很刺耳，“特别是消防通道。”
电梯镜面照出他后脑翘起的头发。谢凛对着楼层按键皱起眉头，金属面板映出他右手虚握的姿势。
那是他十四岁被关禁闭时，在墙上刻方程式养成的习惯。
数字跳到28层时，他忽然开口：“让法务部盯紧城西的地皮拍卖。”
“可是拍卖会要下周……”
“有人会提前验资。”谢凛扯松领带往外走，地毯吸音材料吞掉了所有脚步声。
他数到第四个壁灯时，摸到外套内袋的U盘，边缘磕着肋骨。
套房密码输到第三位，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谢凛用肩膀夹着电话，打开酒柜，冰桶里传来财务总监的急喘：“谢董，东南亚子公司账上突然出现两千万缺口，审计那边……”
“哪个银行走的账？”
“瑞士信贷的担保函有问题，供应商今早集体要求现结……”
谢凛咬开威士忌瓶盖，酒液泼进杯底三毫米。
他说：“通知风控组冻结所有非必要支出，让财务副总监今晚飞新加坡。”
他舔掉虎口溅到的酒渍，又补充了一句，“你亲自去查海关清关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