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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秧猛地推了小粒一把，将猝不及防的小粒推倒在地。小粒虽跋扈，但平日自恃高人一等，从不屑于与其他人说话，其他女孩知道她不爱理人，也不爱搭理她，所以她也少有与人发生争执的时候。没想到第一次想仗势欺人就踢到块铁板。
棉丫和东儿也被小秧这一推吓得退后几步。小粒被推倒在地，手上、身上都沾满沙，还被平时都看不起的棉丫和东儿看到自己的狼狈，小粒面子下不来，气恼得涨红了脸，爬起身，“你敢推我？！”
小秧直直的看着她：“道歉。”
“休想。你才要跟我道歉。”小粒气坏了，被推的是她，狼狈的是她，还想她道歉？！她还要找她麻烦呢。
“道歉。”小秧固执地说道。
“你给我道歉。”小粒也不枉多让。
“道歉。”小秧一步步逼近她。
小粒看着比她瘦小的身躯逼近她，自恃身高优势，也不惧她，耿直着脖子，睥睨着她：“我不道歉，你要给我道歉。”
小秧又推了她一把，这次小粒有准备，撇开小秧的手，反推了小秧一下。小秧虽有准备，但仍因力量相距较大，被推倒在地。
小秧迅速爬起来，又往小粒冲去。两人扭打起来。
棉丫在旁边细细地哭着，“你们别打了。”东儿也有些胆怯，但努力往前挪两步，想将小秧和小粒分开。但她俩扭在一块，东儿不知道该怎么将她们分开。
这边，小粒抓着小秧胳膊不让动，小秧就用脚踢。小粒也用脚回踢，扭打中失去平衡，一起跌倒在地。
跌倒时，小秧在上，正好压着小粒。她用力抓着小粒的胳膊，跨脚想将小粒坐在身下。小粒占据着力量优势，艰难地将小秧推向一边，滚到一块。滚打中，小秧优势渐退，情急中，看着小粒挥来的手，拼尽力气挣脱被小粒另一只手抓着的手腕，挡着小粒挥来的那只手，顺势在小粒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啊~”一声尖叫，终是引来了王妈妈和另一个当值的赵妈妈。她俩利落地将扭得跟麻花似的两个小娃分开，分别将她们提溜起来。
王妈妈瞪着两人，“你们干嘛？还有没有个女孩样？！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
小粒捧着被小秧咬的那只手腕，大哭着端给王妈妈看：“王妈妈，她咬我。”
那只胳膊上，两排相对的月牙形牙印清晰可见，因为小孩皮薄，手腕又细弱，有些地方还隐隐冒着点血丝。
王妈妈看着那牙印，气不打一处来。还以为来了个可怜乖巧的娃，现在居然没两天就开始打人了。对着小秧斥声道：
“小秧，道歉。”
小秧本来看着小粒手上的压印，也有些不忍。刚才情急，只想挣脱桎梏，又气急了，一口就咬下去了。但看到王妈妈也让她道歉。想起刚才小粒欺负她的话，心里顿时觉得特别委屈：
“她欺负我，她说我娘坏话。”这一句话，好似一个开关打开了小秧的内心。小秧瞬间大哭起来。压抑了近一年的悲痛，终在这一刻得到解脱。
王妈妈和赵妈妈听着这两个起此彼伏的哭声，头疼。王妈妈叫过旁边的东儿，“东儿，她们为什么打起来？”
东儿把事情经过大致说完，王妈妈和赵妈妈看着小粒的目光有些不赞同。
她们是负责女娃的衣食起居的，男娃那边有其他的妈妈和做杂事的小厮。但她们平时聊天的时候也知道男娃那边的情况比女娃复杂。毕竟是孤儿，没大户人家那么讲究男女之别，平时男娃女娃吃饭是一起吃的，有识字的孩子也是一起识字的，其余时间各回各的院子。被影响其实在所难免。
小粒心思本就细腻，加之从小在慈幼院长大，对两位妈妈也熟悉得很。看出王妈妈和赵妈妈目光中的不满，将受伤的手腕捧得更高了，务必让两位妈妈都看清她的伤口。
袖口随着手腕的伸高也往胳膊出退了退，隐隐露着被掐青的手印。牙印太疼了，小粒都快忘了身上还有其他被掐的地方了，赶忙将两只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胳膊上的掐痕。哭声也加大了许多。
小秧透过泪光看到小粒的样子，也愤愤地将自己的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被小粒掐青的位置：就你有伤，我没有吗？！哼。
哦，还有腿上也有。小秧又把两个裤腿撩起来，又往王妈妈和赵妈妈身前凑了凑，大哭起来。这次的哭声，声势大于悲伤。
我也有。小粒想着，急忙挽起裤腿，露出伤痕，又放声大哭。
王妈妈和赵妈妈无奈，这都还是小孩子呢。
最终的结果，小秧和小粒被各“打五十大板”。小粒被要求跟小秧道歉，小秧也要跟小粒道歉。小粒被罚洗碗，小秧被罚扫庭院。
小秧握着比她高不少的笤帚，艰难地挥动着，地面泥土一会儿出现一条长长的印痕，挥起一阵灰尘，一会儿又只轻轻在地上飘过，连地面上的一片树叶都扫不走。
小秧没两下，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歇一会儿。转身看厨房外面洗碗的小粒。
小粒正低着头洗碗，洗完一块碗后，她将洗完的碗愤愤地叠放在已经洗好的那叠上。但因为怕碗被砸碎，又不敢真的用大力气，所以在快要跟那堆碗接触的时候，力气又小了许多。
小秧偷笑两下，又转身去扫地。
又洗完两只碗，小粒抬头歇一会儿，正好看见小秧扫庭院的背影。一个小小的身影，握着离扫帚头很近的把杆位置，努力又生疏地挥动着，偶尔笤帚头扫到腿上，又努力将脚往后挪，还得用力的抬起笤帚继续扫。
低低“哼”了一声，又继续低头洗碗去了。
日晖撒过，两只小小的身影在努力的挪动着，四周是碗筷清脆的跌撞声和笤帚亲吻地面的沙沙声。偶尔还有微风拂动院内一棵香樟树，掉落几片树叶，玩笑似的落在一个小女孩头上，惊起小女孩的小小恼怒，以及屋檐下另一个小女孩的低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