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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的晨钟撞碎薄雾时，陆小川指尖的朱砂笔忽地折断。经卷上未干的“烬“字晕开血痕，他望着窗外桃林，总觉得那些含苞的骨朵像极了苏半夏自戕时溅落的血珠。
“师兄又在抄《度人经》？“青鸾捧着药盅倚在门边，发间银簪坠着三枚铜钱，“今晨采药时，东南枝的桃花......“她话音忽滞，药盅“咣当“倾覆。
陆小川转身，见桃枝探入窗棂，苞蕾间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苏半夏束发之物。他伸手去触的刹那，记忆如毒蛇噬心：那日苏半夏将红绳系上桃枝，笑着说“来世要当朵不染血的花“。
“当心！“青鸾的剑气扫落桃枝，断口处渗出黑血，“这些花根连着九皇子的傀儡丝。“
话音未落，整座道观剧烈震颤。地砖翻涌如浪，露出底下森森白骨。阿灼的虚影自骨堆中浮起，鎏金襦裙染满血污：“三百童男童女的怨气养出的桃林......“她指尖轻点陆小川眉心，“可眼熟？“
剧痛中，陆小川看见自己身着道袍，将哭喊的孩童推入血池。青鸾的剑穗悬在腰间，苏半夏的药囊盛着砒霜，阿灼的水袖浸透火油。
“这便是你避的天劫！“阿灼的残魂化作锁链缠住他脖颈，“用我们的罪孽替你挡灾......“
青鸾的剑锋突然刺穿虚影：“休要惑他心神！“剑气却透过阿灼击中陆小川肩胛，“师兄？！“
血溅经卷的刹那，桃林尽数枯萎。九皇子的笑声自地底传来：“好一对同命鸳鸯！“青铜傀儡破土而出，心口嵌着的星盘已拼凑完整，“还差最后一魂......“
陆小川突然夺过青鸾的剑，刺入自己丹田。金光自伤口迸射，三缕幽魂纠缠而出——青鸾的银发，阿灼的乌丝，半夏的青鬂，在星盘上织成河洛图。
“原来如此......“九皇子的青铜面甲龟裂，露出底下与阿煊一模一样的脸，“哥，你终于记起怎么摆阵了......“
青鸾的银簪应声而断。她望着星盘中浮动的命格，突然凄然大笑：“所谓三魂同修，竟是拿我们填阵眼！“剑气扫向陆小川咽喉，“这九十九世......“
“是为渡你们成仙！“陆小川徒手攥住剑刃，任鲜血染红衣襟，“天劫至阴，唯纯阴之魂可化......“
桃林突然燃起业火，苏半夏的虚影在火中梳妆：“所以那年你给我种情蛊......“她描眉的笔忽地折断，“是要让我心甘情愿赴死？“
阿灼的残魂自星盘跃出，水袖卷住九皇子脖颈：“那阿煊呢？“她指着青铜傀儡心口的玉佩，“你连亲弟弟都炼成器灵......“
惊雷劈中星盘时，陆小川看见幼年的自己背着阿煊逃荒。弟弟将最后半块馍塞进他嘴里：“哥吃......阿煊不饿......“
“我改命了！“陆小川突然捏碎玉佩，河洛图逆转，“用我的魂......“
“太迟了。“青鸾的剑刺入他后心，“东南枝的桃花......“她咳出血色花瓣，“早被怨气浸透了......“
九皇子的青铜躯壳轰然炸裂，万千怨魂倾巢而出。苏半夏的虚影化作金网：“用这个......“她将毕生炼化的药灵注入陆小川经脉，“把我们都烧干净......“
阿灼的水袖缠住青鸾与陆小川：“黄泉路上......“她笑得比桃花还艳，“可别认错人......“
业火焚天的刹那，陆小川望见三缕清魂绕指而舞。道观的残垣上，未抄完的《度人经》被风掀起，露出背面血书：“情债难偿，唯以身殉......“
灰烬中，一枚玉镯碎片闪着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