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乞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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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的冬季虽然寒冷却不乏温暖，它的寒冷不像北方其它城市一样天寒地冻，更不像似乎没有冬季的南方。渝州的冬天，花儿依然不谢，草木依旧青绿，凛冽冬风中夹杂着一番生气。

“问余何意栖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窅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就在两人行走于大街上的时候，一首高亢而又优雅的曲子飘入耳中。

顺着这首曲子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位衣着破烂的人用半根树枝敲打着一个破碗在哼唱着李白的《山中问答》，声音粗犷而有力量。

《山中问答》为李太白在白兆山桃花岩隐居时所作，当时的李白政治上郁郁而不得志，虽然看似隐居却一直有着入仕报国的理想。

两人行走至这位乞丐身前，裴玉顿时吓得向后躲在了裴庆的身后。

近处看来这乞丐的相貌着实可怖，蓬松凌乱的头发，身上穿着破破烂烂，佝偻着身子靠在檐下；脸上一道道的伤疤，已经彻底看不清原有的样子，被称之为妖怪也毫不过分。

虽然渝州的冬季不像中原似的寒冷，但是毕竟这个时节，一般人非冻僵不可。

路上的行人也都是离着此人甚远，有些不得已在其身边经过的行人也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城里其它的乞丐，也都躲而远之，而且这些乞丐碗里起码还有些剩菜、馒头；但这个人眼前除了一只破碗，其它空无一物，也算是乞丐中的乞丐了。

一路走来，裴庆和裴玉也遇到过许多乞讨的乞丐，裴庆基本是不帮助的，裴玉问过裴庆为什么不帮助这些人，裴庆只是淡淡的一句：“这些人是帮不完的”。

裴庆并非什么乐善好施之人，也不是江湖好汉，对于他来说，造成这些的原因是这个朝廷的腐败无能，若是朝廷能一心为民，或许才能让这些乞丐少一些。

然而这个乞丐能在这寒冬还能吟诗而且声音如此浑厚，显然对于裴庆来说此人绝不是如看到的表面一般。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且此人似乎在歌以明志，况且这首诗的意境绝非普通人可以领悟的。

“先生吟诵李太白这首诗，虽然吟诵之声高亢、浑厚，但是依旧能听出先生的不甘啊！”

乞丐似乎听不到裴庆的说话似的，依然敲击着眼前这个破碗，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他一眼。

站在裴庆身后的裴玉，听见裴庆用“先生”两字称呼眼前这个乞丐，心中满是不解，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裴庆。

裴庆心中自然明白，眼前这个人是可以听到他说话的，不过既然这个乞丐不愿意搭理自己，自己也不愿自讨没趣，往乞丐碗里放了几两碎银便领着裴玉朝着前方的一家客栈走去。

“双龙一剑斩苍穹，

落得当阳满地伤”。

裴庆与裴玉二人刚走出约十步的距离，身后又是传来这个乞丐的两句话。这两句裴庆是听得真切而且明白：前一句：“双龙一剑”，自然是指裴庆腰间的双龙剑，“斩苍穹”则是说双龙剑的威力所在；后一句：“落得当阳满地伤”则是指三十年前当阳派灭门一事。

此首诗应当是四句的，后两句为：若是七星剑犹在，小小螣蛇敢猖狂？”

其中的七星剑为十大神兵中排名第一神器，为剑圣裴旻所用，裴旻死后七星剑也随之消失于江湖，几十年来无数江湖人士寻找斩天剑的下落，可惜都无功而返，经过岁月的消磨，这把传世第一神兵也只存在在神话当中。

但是双龙剑却不同，凡是江湖之人都知道当阳派被灭门就是因为这把宝剑所致，甚至有人也曾亲眼见过三十年前那场激烈的战斗；不过战斗之后，双龙剑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不管如何，双龙剑确实存在，只是听过的人多，真正见过的人却极少。

裴庆回过头再次打量起这个乞丐，心中也产生一丝疑惑，面前的乞丐虽然已经被毁容，但是听其声音不过三十出头而已，怎会见过这双龙剑？再仔细看下，发现这个乞丐基本跟废人没有区别，感受不到任何内力的波动，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心中的好奇，又让裴庆转身退回去，作了一个揖，毕恭毕敬的问道：“先生何人？怎会识得这把双龙剑？”

“呵呵，我怎会识得这双龙剑不重要！”这乞丐呵呵一笑，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

听得乞丐回话，裴庆心中有些惊喜，俯下身子，又道：“先生处困境却泰然自若，受寒风却怡然自得，我看绝非普通的乞丐，请问先生是何人？”

一旁的裴玉眼睛睁得更大了，自从出生以来，裴庆除了对自己的父亲展现的尊敬之外，对于其他人从未见裴庆如此。

乞丐又是呵呵一笑，道：“我是谁也并不重要！不过我愿看在你给我钱的份上为你二人卜上一卦！”

对于算卦命理来说，裴庆向来是不相信的，因为江湖上的阴阳五行之说骗子太多，但是为了试探下眼前这个人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料绝不是普通人，裴庆答道：“愿请先生卜卦。”

此时正值寒冬，一阵北风扫过，不远处几片落叶随风吹到檐下，乞丐拾起四片落叶，然后散落于地上，又仔细端详一下裴庆，说道：“你乃白虎之命，此命坎坷，虽有贵人相助，却有始无终，此外白虎为杀伐之相，想必你一生也是杀伐太重。”

听得乞丐这样说，裴庆先是一愣，回想自己的过往确是如此。

裴庆又问道：“请教先生如何解法？”

“业障已经形成，无法可解，不过我叮嘱一句”，乞丐顿了顿说道：“白虎主西方，西方对于你来说乃凶险之地，去之不吉。”

裴庆听完没有说话，至于这个乞丐所说，上半句他是信的，但是下半句却将信将疑。不过心中所想：行走江湖之人，谁身上还没有点杀气呢？！

待乞丐为自己卜完卦，裴庆又把裴玉拉到身边，恭敬的说道：“请先生为我家小子卜上一卦。”

乞丐又捡起这四片树叶往地上一撒，不过此时又一阵风吹过，将其中一片树叶吹的不见了踪影，乞丐看了地上分散在不远处剩下的三片树叶，说道：“此子天机太重，不可言，我只有十二字相赠。”

“请先生言之。”

“潜龙勿用，亢龙有悔，飞龙在天。”乞丐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拿起放着钱的破饭碗，一瘸一拐的向西而去。

一边走一边传来悠长深邃的声音：“龙者，天地之造化也。”

直至佝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两人视野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