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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米饭，一盘淡黄色的蔬菜，一盘切好的火腿，一碗蛋羹。
桔梗一脸不悦，麦芽更是大声道。
“这厨房也太不像话了，连一堆烂菜都不放过，还把一根火腿肠给端了上来。怪不得，那个老太婆，会在送完饭盒以后，一溜烟的跑掉。小姐，要不，我趁夫人不在，把厨房里的东西都砸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敢这么小看我。”
荀卿染看着那一盘盘的菜，眉头皱了皱，但还是阻止了他。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就是这么暴躁。幸亏今日院中无人，否则这事传出去，只怕会有人再来找你麻烦。”
后厨本来就是个肥差，一直都是方氏的亲信在用。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吃东西了。沈婆子负责后厨的时候，荀卿染用钱收买了几个丫鬟，让她们乖乖听话，倒也不会让她吃亏。
就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四小姐生气了。方氏认为沈婆子年事已高，不适合继续做厨艺上的活，便让何山的儿媳顶替了她的位置。何山的父亲何仲是寻家的采办，虽然不是什么大本事，却是个唯唯诺诺的主子，肯花钱办事，所以才能坐上这个肥缺，现在连儿媳都被送进了厨房。
何善的儿媳，刚刚被任命为新的官职，想要讨好上司，只能听方氏的。她的贪心比沈婆子大了不知多少倍，对那些私生子和私生子也是不屑一顾的。
“小姐，这厨房真难看。小姐，请您帮个忙。”桔梗说道。
下人都是听夫人的，夫人还想要一个好名声。下人做事，总是有很大的灵活性的。稍微有些良知的，都不愿意把事情做得太绝。何忠是个买主，又要巴结方氏，所以对荀君晖十分冷淡，经常想方设法地克扣他的俸禄，何山的妻子却跟他一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荀卿染思索片刻，便有了决断。叮嘱桔梗，麦芽，还有其他人，不要到外面说厨房的坏话。
荀卿染见这锅汤很干净，也不客气，端起一碗米饭，就着汤汁喝了大半。再想想自己的伙食，其他人的伙食就更好了，于是他拿出了何首乌和海绵蛋糕，让桔梗、麦芽和宝珠三人分了。
用过午膳，荀卿染打了个盹。申初二刻，外面传来方氏返回的消息。荀卿染匆匆穿好衣裳，吩咐桔梗取了两朵海棠花，去方氏房里拜见。
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荀卿染一看，果然是大小姐荀淑芳跟四小姐荀淑兰。一进门，就看到方氏半躺在大床上，眼睛半睁半闭，荀淑芳和荀淑兰坐在方氏脚边的一张矮桌上，两人有说有笑地看着这一幕。
荀卿染先是向方氏行了一礼，然后递上两朵海棠花，“我想给夫人做个新花样，便在西府做了一朵海棠花。这两朵海棠花，是西府侍卫送给夫人的礼物。”
方氏稍稍挺直了一些，看着海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难得你这么孝顺，拿了两朵花，还记得我。”她吩咐旁边的丫鬟，“你去把花放好。等过两日有空，我倒要去一趟海棠园。”
荀淑芳下了床，连忙上前，将海棠捧在手心里，“好美的海棠，特别是这朵白色的，在西府里都是宝贝。三姐，你的面子可大了，前几天，我想摘一朵给娘，可院子里的那个老家伙，不让我摘，还骂了我几句。什么时候，我也能托你的福，给你弄几根好的。”
荀淑芳十七岁，双肩纤细，腰肢纤细，颇有几分古典美感。配上她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一双大眼睛，活脱脱就是个美人坯子。府中的人，都在议论她，说她跟她那个早夭的母亲吴姨娘，长得一模一样。
三爷爷一家，对荀卿染、荀君晖兄妹照顾得无微不至。桔梗和韩管家是一家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谁不知道荀卿染能进能出？但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去过那里多少次，做过什么。
荀卿染对荀淑芳的挑衅充耳不闻，淡淡道：“大姐，你可真够勇敢的，我一个人都不敢去找海棠。这是西府送给夫人的礼物，我就带在身上了。剩下的都是给大姐，二姐，四姐。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已经让人把你带到你的房间里去了。”
“依我之见，还是那白海棠更胜一筹。今日那座寺庙中，也有一株海棠花，不过却是红彤彤的，比之西宅子中的要逊色不少。”荀淑兰依旧端端正正的坐着，只仰头望着那两株海棠花。她的年纪比荀卿还要小上大半岁，身形瘦削，容貌与方氏有七八分相似，肌肤如玉，五官秀美，但颧骨却略高。她是方氏的幼子，又是荀家的独生女，从小在方夫人的宠爱下长大，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区区两朵花，也配叫嚣？”荀淑芳让侍女带着海棠离开，在经过荀卿染身边时，她用只有荀卿染才能听到的声音哼了一声。
“还是四姐姐有眼光，寺庙里的海棠哪能和西府的相比。四姐姐喜欢白海棠，我叫人查一查，是不是有白海棠要给我，若是有的话，就全归姐姐了。”荀淑芳朝荀淑兰走过来，笑吟吟的说道。
“我在外面走了一天，你俩倒是挺有精神的，一回来就叽叽喳喳的。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回来。”方氏将两个丫鬟都送走了。
方氏一早就领着两个丫头出去了，这会儿才回来，怕是有些疲倦。荀卿染正要告辞，方氏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一件物品。
“这是我上了一炷香，从寺庙外面买来的。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可以选上一两件。”方氏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
荀卿染看到桌子上摆满了佛珠、香囊、泥人、珠花，材质和工艺都不是最好的，价值也不高。方氏说是专门为她和荀淑芝准备的，也就是随口一说。定是荀淑芳、荀淑兰两人见猎心喜，心血来潮，才会如此。她一进门，这两个人就开始挑选东西了。既然方氏让她选，那就是她们两个都不想要的东西了。于是，她放下心来，目光落在一只木镯上，既没有上色，也没有雕刻，但原本的木纹，却是古朴典雅。
“都不错，我就要这个手链，谢谢夫人。”
方氏见荀卿染选的都是最低级的东西，心情大好，随口道：“我回来这么久，二小姐呢？你跟她住在一个院子里，她能干嘛？”
荀卿染道：“我听闻夫人要回来了，就赶紧过来拜见夫人，却是忘了二小姐了。”
说话间，荀淑芝也向方氏行礼。方氏看着跟着小吴夫人进来的她，微微一笑，接过小吴夫人的行礼后，便将人支开，将荀淑芝与荀卿染留在了榻前的太师椅上。
片刻后，荀淑芳、荀淑兰两人穿好衣裳走了进来。
“嗯，我刚才不是看到了一只木头手镯吗？人呢？被什么人拿走了？”荀淑兰一边打量着桌子上的物品，一边说道。
“一个木头手链，有什么好惊讶的。”方氏没当回事，瞥了荀淑兰一眼。
“母亲，我花了不少心思，才选了这只手镯，比那金的要好看多了。我就不信，会有人，当着我娘的面，偷了我的东西。”
“可能是被人抢了吧。”荀淑芳轻笑一声，佯装在里面寻找，眼角余光却是瞥到了荀卿染和荀淑芝，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方氏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像是困了一样，闭上了眼。
荀卿心中暗叫倒霉，他故意选了个最普通的，结果荀淑兰就看上了。她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又从袖子里取了出来。
“夫人让我选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摘了下来，看了看。”说着把手链递到了荀淑兰的面前。
荀淑兰没有伸手去拿，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荀卿染这才将手链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什么情况，卿染刚才还没看上这手链，现在怎么就看不上了？你这孩子，都是这个德行，既然如此，那你就多选几个。”方氏这才反应过来。
荀卿染心中苦笑，到底该不该挑，还是该不该挑，终于，他看到桌子上有几个香囊，随便挑了一个。
“三姐姐可真会选，这个香包可不是普通的香包，这……这是什么草？”荀淑芳捂着嘴巴，笑嘻嘻的。
“来自西域的香熏。”荀淑兰一手支着下巴，嘴角微翘。
“没错，就是熏衣草。很少见的，就这么几只，四妹你正好在那里，就全买下了。”
荀卿染放下袋子，心中叹了口气，表面上却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都是些好东西，我一时没看出来。”
荀淑兰没好气的从地上捡起一朵珍珠花：“这朵珍珠花也不值钱，你就收下吧。”
荀卿染一把将珠花拿过来，那是一朵琉璃珠做的，做工还算可以，之前她只是嫌珠花太过耀眼，所以没有选择，若是早知如此，她一开始就选择珠花，也不会有什么麻烦。还是说，无论她怎么选择，最后的结局都是这样？
荀淑芳、荀淑兰在一旁谈笑风生，荀卿染、荀淑芝则在一旁默不作声。荀淑芝垂下眼帘，方氏似乎想起来自己也在，让她去挑选，这一次，荀淑芳随意的给她挑选了一串。
“何善的厨子来了，说他给夫人和小姐们做了一碗银耳百合芭蕉汤，让夫人和小姐们尝尝。”方氏的贴身丫鬟，也跟着来了。
“上菜。”方氏下了命令，便有侍女送上三大碗汤。
荀淑兰最爱吃香蕉了，小手指一根一根的往嘴里送，动作很是优雅。荀淑芳喝了几口，看了荀淑兰一眼，夸道：“何山弟妹心思缜密，心思缜密，这汤煮得极好。难怪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方氏吃了几口，也跟着点了点头。
“何善家有很好的洁癖，是个很好的儿媳。”
“有夫人照顾的人，都是很优秀的。我看过她的两个女儿，打理的干干净净，很是可爱。”荀淑芳道。
“小鹊，就是她的小女儿吧？确实很可爱。前两天，她的乳母和女佣把她带到这里来，正好碰上罗夫人来拜访。罗夫人身边的丫鬟可有意思了，一见到她，还以为她是我们小姐呢，赶紧给她请安。”荀卿染道。
方氏端着汤匙的手一僵，又夹了几口，才把汤匙放下来。
“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忙着缝纫，不要懈怠了功课。”方氏在丫鬟的伺候下，漱口之后，命人取了《女诫》，挑了几句，让四个丫鬟先念了一遍，然后是荀淑芳。
这些都是必修课，所以他们都通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