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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将军脚步不稳，一退再退，握着伤手，老脸绷得死紧，咬紧牙关看着面前的女子。</P>
她很嚣张，并未遮面，眉间冷冷，有着一双似青雀神鸟的美目。</P>
纵使一身夜行衣，动作之间行仪不俗。</P>
“阁下何人？”</P>
徐老将军沉声坚定。</P>
那边的游云飞手起刀落，将老太监的头颅用黑布一裹。</P>
却意外发现这宦官脖子上系着根绳子。</P>
他将黑绳扯了出来，黑绳绑着一枚铜符，捏着那块形似虎豹的小铜符，疑惑看向春念人。</P>
春念人淡然拾颔，游云飞将兵符掷给她。</P>
她抬手一绕，黑绳缠在她长指上，兵符坠下悬空晃动。</P>
徐阳老将军却在看见那枚兵符后恍然苍老，背脊松下，颓然闭上眼。</P>
上梁已朽……</P>
这是上粱国天子用以调兵的兵符。</P>
上梁军兵符共两枚。</P>
一枚交到上梁军总兵徐阳手里，一枚在君王手中。</P>
这是当年上粱先帝亲自定下的规矩。</P>
可如今，天子调兵符却在这个老太监手里。</P>
是了，老太监今夜能私变计划，临时调军夜袭，若非手里有旨意，那便是这枚天子调兵符……</P>
春念人提剑查看一番，确认是事君剑无误，再抬眼，徐老将军已是满目沧桑。</P>
她皱眉看着铜符上还沾着那老太监的血，嫌脏地将东西扔在了徐阳脚下。</P>
“徐老将军，剑我取走，这老太监的命，我替你背了，上梁气数已尽，将军冰雪肝胆，既知大势已去，还是卸甲归田为好。”</P>
春念人将一国兵符弃之如敝履，言尽于此，提剑退步转身。</P>
游云飞挑开帐帘，却见她脚步慢下，疑道：“先生？”</P>
春念人背对着徐阳，帘外的火光在她身后打出一道长影，只听她声音冷淡缓带深意。</P>
“保不住上梁，保住那一方黎民不受战乱，也是对你的先主有了一个交代。”</P>
话音落下，地上那道黑影随着帐帘晃荡消失在了原地，只余帘隙火光在地上明明灭灭。</P>
徐老将军猛地跪在地上，紧握着那枚兵符。</P>
君臣几十年，先帝从未动用过天子调兵符，是对他的信任和倚重。</P>
如今再见，先帝已去多年，而上梁也至大厦将倾之日。</P>
“将军！”</P>
宋初急匆匆地冲入帐中，却在看清帐内情形时陡然震惊，连忙去扶。</P>
徐阳老将军却摇头，虚弱问他：“有何要事？”</P>
“方才来报信之人为敌军假扮，我军真正逃出围困的将士说，夜袭队伍如今被困东壁山，未有重大伤亡，我们可要派兵前去营救？”</P>
这是计，已诛心。</P>
困而不杀，是在等他的抉择。</P>
林天正，沈君州。</P>
思及二人，徐老将军神情如暮，他摊开掌心，皱纹如壑，兵符染血，只听他苍老的声音响起。</P>
“平唐不杀降军。”</P>
下属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将军！您这是！”</P>
徐老将军颤抖着手从怀中拿出一枚别无二致的铜符，老泪纵横。</P>
这才枚是先帝亲自交给他的那一枚，两枚兵符如今都到了他手里，江山却是残破不堪，再无转圜余地。</P>
“这……”</P>
宋初看着黑绳兵符上面的血，震惊地转向倒在一边的半具尸体。</P>
他明白了，这上梁国，这上粱帝，他红眼直挺挺的跪在徐老将军跟前。</P>
“属下誓死追随大将军！”</P>
帐外隐秘处，春念人立在阴影里，听着里面传来的坚定誓言，她抬眼看着云水间的缥缈月色，声音轻飘飘。</P>
“上梁军，降了。”</P>
徐阳一向主守，配合小规模进攻，以持久战消磨平唐战意，这般作战，符合如今上梁军人数不敌平唐军的情况。</P>
而那老太监空有宦官专权的美梦，今晚跟徐阳唱反调，少不了身边有细作在推波助澜。</P>
一颗有用的棋子，需要耗费几十年时间，才能深埋在上梁的隐处。</P>
而这颗棋子，是她的老师公仪政留给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