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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名的沈霁微微一怔，迅速收敛了眼中复杂涌动的情绪。
自围场那次被牢牢护在怀中后，每次与云初共处一室，他身上都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与一丝隐秘的期盼。
“回殿下，”他上前一步，姿态温顺，指尖小心地指向地图，“这里，书中记载多了一条分支河道，应是前朝改道前地貌，旧图标注偏东了些。”
他声音清越，带着钻研后的笃定。
云初认真倾听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地生出一种被重视的满足感，连带上一世刻骨的恨意，也在这专注的学术交流中被冲淡了稍许。
他并未察觉，说话间，自己的身子已不着痕迹地朝书案方向靠近了小半步。
“原来如此。”云初莞尔，笑意驱散了眼底深藏的寒潭，“看来纸上谈兵远不如亲身踏勘。你们俩，倒是一个算得清盈亏，一个寻得真山水，都是本殿府上的宝。”
她语气自然，欣赏之情流露真诚。
顾亭舟忙躬身：“殿下过誉，分内之事。”心头因“府上的宝”几个字升起一丝暖意，对主君的忠诚更为深固，虽无关情爱，却愿为其效犬马之劳。
沈霁心头却是一跳。
那句“府上的宝”，以及云初看向地图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明亮神采，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细微而持续的涟漪，那份复杂感受中的暖意又悄然多了一分。
秋日午后的练武场疏朗开阔，风卷起金黄的落叶，也送来远处隐约的、压抑的市井喧嚣。
云初一身素色劲装，手持泛着寒芒的长剑，正在纠正白墨的握剑姿势。
她的手极其自然地覆上白墨冰凉的手背，调整他腕部的角度，动作利落，不带一丝狎昵。
“劲力发于腰脊，非在腕上。”她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导意味，“你手臂绷得太死，下盘反倒虚浮。再试。”
白墨的身体在她接近的瞬间有一刹的僵硬。
围场云初爆发出的恐怖实力一直在他脑中盘桓，此刻近距离感受到对方平静面容下隐含的强大气场与细腻控制力，更坚定了内心的探究。
她究竟是谁？
这副强悍的躯壳下，包裹着怎样的目的？
“是，殿下。”他敛目，依言调整，挥出一剑。剑锋破空，发出清越啸音。
“不错，有进步。”云初的目光带着审视与嘉许，如利剑般直透人心，“剑法如画，‘意在笔先’，形似易得，其神最难。你画能传神，剑亦当如是。”
她巧妙地将他对绘画的敏感引入剑道。
白墨心尖猛地一跳。她竟然注意到了他对画意的执着？
甚至以此类比？
这份洞察力……远超他所接触过任何一位高高在上的“权贵”。
不是为了安抚宠侍的客套，是真切地看到、记下、并试图理解了他的所长。
冷冽的外壳被这份精准的敲击震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从未有人能如此切中他内心深处对“神韵”的追求，即便这关切带着审视的目的，也让他第一次生出了一丝被“理解”的震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