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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抬眼时，正看见朱棣割破的掌心按在《皇明祖训》烧焦的封面上——血渍浸透"；亲王就藩"；的条款，将"；永镇北疆"；四字染得猩红刺目。
"；炽儿此生不入东宫。"；朱棣的誓言撞在鎏金柱础上，震得徐妙云凤钗上的东珠坠子断线而落。
那颗浑圆的珍珠滚过朱元璋脚边时，老皇帝忽然想起洪武三年春，朱棣在钟山猎场射落的第一只白鹿——箭矢同样穿透了猎物右眼。
马皇后拈着佛珠的手停在"；永乐"；二字上方，檀木珠串突然绷断，一百零八颗菩提子滚进青铜灯油里，炸起团团幽蓝火焰。
火光照亮朱元璋御案暗格里半幅未完成的《诸王封域图》，燕王封地北疆的墨迹尚未干透。
殿外北风突然转向，裹着雪粒子扑灭了三盏长明灯。
徐妙云怀中的婴孩止住啼哭，漆黑瞳孔倒映着朱元璋颤抖的指尖——那根曾执掌乾坤的手指，此刻正悬在朱棣染血的玉带扣上方，离燕山布防图的暗纹仅差毫厘。
惊雷劈裂殿外青石板时，徐妙云霍然起身。
翟衣玉带簌簌坠落在地，露出腰间狰狞的箭疤——那是五年前护驾时留下的，暗红疤痕在烛火下宛如盘踞的赤蟒。
"；若有人敢动炽儿分毫，"；她将襁褓举过眉间，婴孩突然止住啼哭，漆黑眼瞳直勾勾盯着御座，"；此箭当贯喉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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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灯台突然爆出三朵灯花，照亮朱元璋袖中攥紧的《诸王封域图》。
老皇帝喉头滚动，恍惚看见洪武二十五年春猎，徐妙云策马挡在朱棣身前徒手折断狼牙箭的模样。
那时她腰间渗出的血，染红了钟山猎场半坡杜鹃。
朱柏冕旒上的玉藻突然叮当作响。
朱高炽不知何时攥住了十二旒白玉珠，咯咯笑着将龙纹绶带往嘴里塞。
惊雷再度炸响，电光透过蟠龙窗棂，竟将婴孩瞳仁映出奇异的青金色。
"；标儿满月那日..."；朱元璋踉跄跌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指尖深深陷进马皇后绣着缠枝莲的袖口，"；也是这般攥着咱的九龙玉佩。"；
马皇后腕间新换的紫檀佛珠撞上案头镇纸，惊醒了青铜灯油里沉浮的菩提子。
她望着随雷声明灭的幽蓝火焰，突然轻声道："；那年你抱着标儿在奉先殿摔了一跤，玉圭碎成三截却笑得像捡了传国玺。"；
暴雨裹着冰碴砸在琉璃瓦上，朱柏玄色冕服掠过朱元璋斑白的鬓角。
他托着熟睡的朱高炽走向徐妙云，腰侧玉组佩竟与雷声共鸣："；三日后文华殿开经筵，着人把炽儿的楠木摇篮摆在..."；
话尾消融在徐妙云骤然绷直的脊背里。
燕王妃接过孩子时，朱棣染血的玉带扣恰巧滚落脚边，露出暗纹里若隐若现的燕山隘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