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贝恩神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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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轮马车缓缓从锈蚀的铁门驶出，科莱特看着车窗外的田野，年初新种下的小麦已经长出，生机盎然。从庄园出来一直延伸到多特河畔，道路两侧的土地在名义上仍归属于自己的家族，在这些土地上劳作的人们多数是依附于家族的农户，但是在这个战火弥漫的时期，这些人辛苦耕种一年的收成甚至不足以支付沉重的赋税，这还是在他们已经享受到依附于贵族的减免之后。这样一想，那些在田野里弯着腰的身影似乎和生机盎然的作物划分开了。

马车在路上走着，车厢内的父子两人坐在车厢的对角上，父亲德斯只是闭着眼，双手环在胸前，静默着。李左收回看向德斯的视线，在科莱特看来，父亲一向沉默而严厉，并且能够一眼看穿科莱特的伪装，科莱特在德斯面前从未成功隐瞒下任何事。

李左悄悄撇了撇嘴，用手掌按了按左胸，一阵龇牙咧嘴。不在意就不觉得，一碰就是撕心裂肺的痛。缓了一缓，这时德斯说话了。

德斯仍旧闭着眼，用闲聊的口吻问道

“科莱特，我曾跟你说过王国里各个家族的故事”

李左检索着记忆，关于事迹只有模糊的印象，并且一时间无法把握住德斯的想法，于是他选择沉默，好在德斯似乎也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到。

“每一个被予以贵族身份的家族都曾在王国的历史上留下过事迹，你曾问我我们的家族为什么没有在王国历史上出现过，我的回答还记得吗？”

李左愣了一下，回答道

“是的父亲，您说是因为我们叫斯图亚特”

“是的，因为我们叫斯图亚特”德斯的眼睛睁开，李左分明看到德斯眼里有一股说不明的情绪。

“呵呵，休息一会吧，这里离教堂还有好一截路要走”

“好的，父亲”李左明明感觉得到德斯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的天空已经昏沉下来，李左感觉到马车不再前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向了车窗外。

德斯的声音从车厢一侧传来“你醒了，我还想着让你睡会儿，现在时间还早。既然醒了就和我一起去问候一下贝恩神父”

“好的，父亲”

揉了揉浮肿的眼睑，李左下了车，腿脚一阵发软。科莱特的确是羸弱不堪，李左在心底自我嘲讽到。

灰暗的天空没有一丝阳光，灰白色的教堂伫立在天空下显得格外扎眼，而德斯穿着笔挺贴身的黑色西服，站在教堂正门前，背对着李左。李左一阵恍惚，科莱特从未听到过德斯的抱怨或者发怒，无论是怎样的境况，德斯永远是沉稳而又坦然的站在那儿。

李左听到了德斯的声音

“走吧，看看贝恩在不在”

李左跟在德斯身后，走进了昏暗的教堂。进入高大的正门后又直直的走过逐渐变窄的拱门，光线也愈发昏暗，李左只能跟着德斯的脚步才不至于撞在门柱上，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昏暗后，德斯的脚步也正好停步了。德斯侧脸向李左低沉的声音缓慢的说到，“科莱特，记住，斯图亚特是我们唯一的姓氏，更是我们的责任。”

李左从德斯的声音里能体会到他复杂的心情，但哪怕他记住所有科莱特的记忆还是无法理解德斯话语里的含义，只能沉默的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德斯在黑暗里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左，然后迈开步伐走进了最后一道大门，一跨进最后一道门。

李左整个人愣住了，在科莱特的记忆中只来过两次教堂，一次是爷爷去世，年幼的科莱特只记得那个喜欢把他抱在腿上的老人躺在棕色的木头盒子里，摆在那座巨大的神像雕刻脚下。

而除了父亲，所有人都只被允许站在空旷大厅的另一端，而第二次，是与母亲来接父亲回家，少年科莱特记得德斯从那个教堂的大门走出时，脸色苍白，头发枯蒿，年轻的德斯仿佛一夜跨入了中年，也是从那次德斯返回庄园后，曾经热闹的庄园就慢慢只剩下一家五口。

因为这些不好的回忆，所以在科莱特的记忆里对这座教堂异常的排斥，但是李左眼见的却是万分的震撼。

庞大空间两侧摆放着一排排油灯，高高的顶上镶嵌着一块块奇特的晶体散发着幽蓝色的光亮，映照着画满整个穹顶的鲜红的未知图腾和一系列看似咒语的文字，整座教堂没有窗户，只有两侧那些恰到好处的缝隙能看到微弱的光，就像是以幽暗星空书写了整幅神秘卷轴。

而在空旷教堂的另一端，是刻在墙壁上的半立体神像，神像雕刻与整个教堂等高，雕刻赤裸着上半身，下垂的手臂倒提着一把黑色的阔剑，身上好像全是伤口和疤痕，一条黑色的长长的晶石缠绕在雕刻的腰部，活灵活现如同一条毒蛇。而神像的脸，被人故意雕刻得十分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以血红色的宝石镶嵌，看着让人发自心底的畏惧。

德斯自顾自往前走着，李左不得不挪步跟上，德斯一直走到教堂中央，驻足，微微抬头看向那座巨大的神像，背起了双手，好像在打量着。

这时，一个身影从神像的背后走出，李左才注意到神像脚下分别有两个小门，身影隐藏在黑袍下，矮小，且步伐缓慢，慢慢向着德斯靠近，德斯没有任何动作，那个身影也未出声，李左也不敢冒声，但一直盯着这个身影，似乎在记忆中出现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段记忆里。明明如此清晰，却怎样都想不起来。

这时，黑袍下枯蒿苍老的声音响起，给李左一种年久失修的老木门被人推开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

“我以为你不会亲自来呢，德斯”

德斯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抬头看着那座神像。

随后黑袍人将视线转向了李左，这让李左猛然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黑袍说到

“呵呵，科莱特，好久不见”

李左一头雾水，但出于礼貌还是微微点头欠身。

这时，另一个身影出现在教堂中，李左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是从哪里出现的，依旧是笼罩在黑袍下，不过比起那个佝偻的矮小身影的全部隐藏，这个身影的高大使得黑袍更像是一件披风，再加上并未带上黑袍兜帽，让李左觉得要是加上一把佩剑就是活脱脱的佐罗在世。

李左对这位就很熟悉了，贝恩神父，在爷爷未去世前常常出现在家族的晚宴上，并且似乎曾帮过母亲的大忙，以至于母亲一度想让科莱特成为他的教子，但是父亲一力阻止，母亲为此还与父亲争吵过。而在科莱特的印象里，这位高大的贝恩神父，除了话语比较古怪以外，基本就是科莱特对神父的全部印象。

贝恩站在德斯的一侧，平静的对着佝偻身影说到

“柯斯林，你先去检查一下神库，帮我把启示贴找出来”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佝偻黑袍缓缓出声

“呵呵，是，尊敬的神父”随后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离开了。

李左正诧异着，贝恩说话了，“小家伙，一晃眼就已经长成小伙了”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和长辈的关怀。

李左这才认真观察了一下贝恩，比印象中多了两鬓的白发，眼角也多了许多皱纹，但那副如刀刻一般的面容没有多大改变，还有一只深凹的眼眶，科莱特记得很清楚，母亲说这是外公欠下的债，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