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皆是一愣,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裴坼更是第一时间牵住她冰凉的手指,心里微微生疑。
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阮阮缘何如此笃定,此事与李氏定无关联?”
苏媚也被她的失态引得动了猜忌,凝住她的眼睛,问道:“江姨娘莫不是与李氏有什么渊源?”
江阮宁被苏媚这一问,如同当头棒喝,瞬间从熊熊怒火中抽离,尽量温声平静地道:
“阮宁在庄城的乡下长大,庄城隶属蜀中,自然也就听闻过世代烧瓷御贡的李家。李家上下都是仁义之辈,扶贫济世,开棚施粥,还招募贫寒乡亲入山采挖瓷土,共谋生计。李夫人更是一个心怀慈悲的好人,靖州之地酷热潮湿,时有时疫发生,好多清苦人家买不起防治时疫的药,她就亲自带人上山采药,再分包好,无偿的分给需要的百姓……”
江阮宁忍着鼻头酸涩,再无法继续说下去,红着眼圈,坚定地道:“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令人尊敬。试问,如此高洁之士,如此仁义之家,又怎会做出那等置民生于不顾的恶行呢?”
裴坼深邃的眸子一直牢牢的锁在江阮宁的身上,她的异样尽收入他的眼底,竟好似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或许,此时此刻义愤填膺,愤愤不平的小女子才是真正的她吧。
“阮阮似乎对李氏一门感情颇深。”裴坼的语气里分明加了探寻的意味。
江阮宁唇瓣微颤,霜雪一般的眸子里有泪光盈盈而过,与裴坼探寻的目光悄然相遇。
她轻声细语,字字珠玑的回道:“阮宁自幼历经坎坷,常有食不果腹之时,受李家恩情颇多,故此,见不得有旁人诋毁。”
裴坼幽幽的深眸掠过一丝了然,握紧她微颤的小手,柔声安慰道:“原来如此,阮阮受苦了,今后有本侯在,定不让你再受丝毫委屈。”
裴坼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丝毫不吝啬表露自己对江阮宁的疼惜之意。
苏媚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冷笑,缓缓言道:“世人往往只窥得表象一隅,却未曾深究,在那光鲜背后,是否隐藏着不可告人的腌臜之事。江姨娘还是太过善良,不曾见识这世间的阴暗,小心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
言罢,苏媚的目光轻轻掠过裴坼,那眼神中既有深意,又似在无声地提醒,一语之中,意蕴双重。
江阮宁却无法冷静下来,情感站于理智上风,几乎失了分寸。
正欲分辩。
裴坼却不动声色的将她护在身后,声音沉稳有力的道:“太后,此事经查验,确实与李氏那独有的陶土有关。但现在李氏一门已经灭绝,此案破获的希望实属渺茫。”
苏媚目光如利刃般,狠盯了裴坼身后的江阮宁一眼。
随后才看向裴坼,唇畔微弯,威仪万千地道:“可是如此重案,总不能如此不明不白地不了了之。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既然假银锭一案与李氏脱不开关系,且李氏之人皆已不在人世,那么,就多添一项罪名于他们头上,又有何妨?”
江阮宁心中猛地一沉,仿佛瞬间跌入了寒冰深渊,周身血液凝固,寒意刺骨。
但见苏媚眸光一定,嗓音严肃地道:“即刻传本太后懿旨,假银锭一案,实乃李氏在世时所为主谋。此等通敌叛国、祸乱民生之行径,纵是身死亦难消其罪孽。现命蜀中刺史亲临督办,将李氏全族坟墓掘开,鞭尸示众,再行挫骨扬灰之刑,以此平息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