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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的江面漂满河灯，苏明月蹲在码头往纸船里放糯米。这是镇子劫后余生的第一个鬼节，家家户户都在放灯祭亡魂。她手腕的护主咒已经淡得看不见，倒是青玉笔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姑娘，买盏莲花灯吧。“驼背老妪提着竹篮凑近，篮中河灯芯都是双数的——这在阴人眼里是招魂的信号。苏明月正要摸银针，老妪突然抓住她手腕：“江心亭...皮影戏...他在等你...“
竹篮翻倒的河灯漂成箭头，直指下游芦苇荡。苏明月追过去时，看见废弃的江心亭里亮着烛光，白布幕上映出两个皮影人：一个是戴傩面的书生，另一个竟是林砚的模样！
“来啦？“幕布后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穿粗布短打的男孩探出头，手里还捏着林砚的皮影，“这位姐姐，想听《斩蛟记》还是《还魂书》？“
苏明月的水袖缠住男孩手腕：“谁教你刻的这个皮影？“袖中银针抵住他咽喉。男孩却笑嘻嘻地扯开衣领，心口纹着墨蛟图腾：“林大哥说你会给我糖吃。“
夜风突然卷开幕布，露出后面九盏莲花灯摆成的星图。男孩蹦跳着点燃灯芯，火光中浮现出林砚的虚影：“明月，去老茶楼找说书先生......“
虚影突然扭曲，莲花灯接连爆裂。苏明月甩出铜钱护住男孩，看见爆裂的灯芯里钻出带翅蛊虫。远处传来沙哑的梆子声，穿蓑衣的摆渡人正在收网——网里捞起的不是鱼，而是泡发的镇龙钉。
次日清晨，永昌茶楼
说书先生拍响惊堂木，讲的却是新编的《墨蛟传》。苏明月坐在二楼雅座，发现听众里有几个面生的南洋客。他们脖颈隐约露出蛇鳞，腰间鼓囊囊的像是装着法器。
“话说那墨蛟散魂前，在江底留了盏引魂灯......“说书人突然看向苏明月，眼珠诡异地翻成白色，“灯油要用至亲心头血，灯芯需取未亡人青丝。“
茶碗突然震颤，碧绿茶汤凝成血字：“申时三刻，义庄见“。苏明月假装失手打翻茶壶，滚水泼在说书人脚面——蒸腾的热气里，那双腿竟没有影子！
义庄停着九口新棺，苏明月刚跨过门槛就听见锁链声。最末那具棺材突然立起，棺盖弹开的瞬间飞出群纸人。纸人唱着童谣围住她：“点天灯，照幽冥，林家哥哥快显灵......“
青玉笔突然自己飞出，在纸人眉心点出朱砂印。被点中的纸人纷纷落地，拼成个箭头指向房梁。苏明月甩出水袖缠住横梁，拽下来个贴满符咒的陶罐。罐身刻着行小字：“林砚存魂于此“。
“苏姑娘好身手。“穿西装的男人鼓着掌从暗处走出，竟是本该死去的殡仪馆老板！他右眼戴着单片眼镜，镜片后的蛇瞳泛着青光，“不过你确定罐子里是林砚？“
银针射穿陶罐的瞬间，黑雾弥漫整间义庄。苏明月听见林砚的惨叫，紧接着是皮肉烧焦的气味。等她挥散雾气，地上只剩滩黑水和张烧焦的皮影，画的正是自己。
深夜，宗祠密室
苏明月用雄黄酒擦洗青玉笔，笔杆突然浮现新纹路。当她按纹路转动供桌上的香炉时，地砖裂开露出暗格。里面躺着本泛黄的手札，扉页是父亲的笔迹：“若吾儿见此书，速离云溪镇“。
手札记载着林家真正的秘密：每代守墓人其实都是墨蛟转世容器，青玉笔会慢慢吞噬宿主魂魄。最后几页被血渍浸透，依稀能辨“南洋蛇母““借胎还魂“等字眼。
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银铃声，是当年那个扮仙姑的铜铃！苏明月追到江边，看见芦苇丛中停着艘乌篷船。船头坐着个穿嫁衣的女人，盖头下传出林砚的声音：“明月，我好冷......“
墨蛟鳞片突然发烫，苏明月甩出水袖掀开盖头——红绸下是具缠满水草的骷髅，颌骨开合着发出男女混音：“林家欠的债，该还了......“
江面升起九道水龙卷，每道漩涡里都立着口棺材。苏明月认出这些都是当年沉江的镇民，他们手中都握着带血的镇龙钉。青玉笔突然脱手飞向最大的漩涡，笔尖在水面画出个巨大的“祭“字。
“你以为他真死了？“骷髅的指骨抚过苏明月脸颊，“他就在你身边......“说着突然散架，每根骨头都化作小蛇钻入江中。
暴雨倾盆而下，苏明月跪在船头捧起青玉笔。笔尖沾到江水竟开始自动书写，浮现出的血字让她浑身发冷：“子时开棺，以血饲蛟“。
远处山道上亮起串灯笼，抬棺队伍正朝宗祠走来。八人抬的青铜棺上缠着墨斗线，每走一步就洒下把纸钱。苏明月看清棺盖上刻的字，手中银针险些落地——那分明是林砚的生辰八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