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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琉璃照影**
陈慧蓉蜷缩在断崖裂缝里，听着头顶此起彼伏的破空声。筑基修士的威压像蛛网笼罩整片后山，她盯着腕间流转金光的凤凰镯，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那些声音太吵了。
风掠过松针的簌簌声、三里外陈景明剑穗玉珠的碰撞声、甚至地底灵脉汩汩流动的声响，全都化作尖针刺入耳膜。她颤抖着将额头抵在岩壁上，却惊恐地发现能听见五百丈深的地壳运动——这个认知让胃部痉挛，喉间泛起胆汁的苦味。
“不过是五感通明。“她咬破舌尖逼自己冷静，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时，突然想起青铜祭坛上焚烧的九条魔龙。那些裹着黑雾的龙首在火中扭曲的模样，与祠堂里族人们的脸渐渐重合。
掌心突然灼痛，琉璃宫灯在紫府中浮现。陈慧蓉的意识被扯入某个虚空，七十二盏未燃的青铜灯组成星图，唯一亮着的灯芯上浮着凤凰虚影。当她凝视焰心时，无数记忆碎片突然炸开——
三岁那年被推下寒潭，棉袄吸饱冰水时的窒息感；七岁时偷偷练习引气诀，却被陈景明踩断手骨的脆响；还有昨夜父亲焚去茶渍时，那缕真火在道袍上蜿蜒的金线...
“这不是我的记忆。“陈慧蓉猛地后退，撞碎了虚空中的星尘。那些画面正在重新着色：寒潭深处有双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她；陈景明靴底沾着幽蓝花粉；父亲道袍的金线里蠕动着血色蛊虫...
现实中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陈慧蓉看到自己指尖长出赤金鳞片。崖缝外的搜捕声骤然逼近，她本能地伸手抠向岩壁，五指竟如切豆腐般没入山石。
“在这里！“
陈景明的剑光劈开夜幕时，陈慧蓉正盯着自己的右手发呆。往日需要药锄才能凿开的青岗岩，此刻留下五道冒着青烟的爪痕。她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只闯进陈家的火云豹——当时它被剥皮抽骨时，眼睛也是这般映着月光。
“小妹这是得了机缘？“陈景明的剑尖在她喉间三寸游走，语气却带着亢奋的颤音，“把宝物交出来，为兄替你求个全尸。“
陈慧蓉嗅到剑锋上的曼陀罗香，忽然明白当年母亲为何会难产而死。那些被强行灌注的零碎记忆正在重组，她看着对方印堂萦绕的黑气，露出十七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三哥的《噬心诀》，练到第三重了吧？“
陈景明瞳孔骤缩，剑势却突然凝滞。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从心口钻出的赤金藤蔓——那竟是陈慧蓉的一缕头发！
“你...你怎么会...“玄铁剑哐当坠地，他疯狂撕扯着汲取精血的藤蔓，却见对方蹲下身来，眸中流转着鎏金色的火光。
“每月朔月丹田刺痛如蚁噬，子时三刻需饮童女血镇痛。“陈慧蓉轻声细数，指尖拂过他颈间暴起的青筋，“真是可怜...“
“妖女！“陈景明突然捏碎腰间玉符，血色阵法瞬间笼罩四野，“等长老们...“
话音戛然而止。陈慧蓉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阵纹，竟伸手握住那道红光。琉璃宫灯在识海中大放光明，七十二盏青铜灯同时震颤，将血色阵纹吞吃得干干净净。
“原来这就是灵力。“她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看着掌心游动的金芒。陈景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那些被抽离的血肉精元在她经脉中奔涌，最终汇入紫府宫灯。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陈慧蓉站在崖边梳理长发。脚下是陈景明灰白的尸骸，山风卷着骨粉扑在脸上，她忽然想起昨夜涅槃时焚烧的魔龙——原来人与魔，不过都是天地间的燃料。
“蓉儿？“
熟悉的嗓音让陈慧蓉脊椎发僵。她缓缓转身，看着御剑而来的陈明渊。父亲的道袍依旧纤尘不染，腰间却挂着从未见过的墨玉葫芦，那里面飘出的气息...竟与青铜祭坛上的魔龙同源！
“跟为父回去。“陈明渊伸手的瞬间，陈慧蓉看清他瞳孔深处的血色符咒。昨夜在宫灯里见过的画面突然清晰：二十年前的雨夜，这个男人接过襁褓时，曾将七根锁魂钉刺入婴儿的囟门。
“好。“
陈慧蓉甜甜地笑着，将新生的灵力注入凤凰镯。当陈明渊的指尖即将触到她肩膀时，九霄之上突然传来清越凤鸣，七十二道火柱冲天而起，把晨曦烧成晚霞。
在意识消散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陈明渊被焚去半幅衣袖的手臂——那上面布满的鳞片，与昨夜自己手上生出的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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