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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又点了旁边帮忙的林金良。
林金良挠挠头，“一头牛啊？”
“给我一头牛，起码家里屋顶不会落灰了，炕也能翻一翻了，还能给我媳妇儿买几身新衣裳，她都多少年没买过了。”
钱浩眼睛缓缓眨了两下。
林舟的点名还在继续。
“建涛哥？”
“一头牛啊，要是少一头牛，我全家大半年都得跟我喝西北风。”
“洪义哥？”
“嘿，”林洪义低头干笑一声，“家里能多头牛，我脑梗的老娘就能再多坚持半年。”
钱浩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
林舟不点了。
因为身边已经有村民在争前恐后回答他的问题。
“当年我家要是能再多一头牛就好了，我孙子就不用大老远去进厂打工，就能好好读个大学了。”
“一头牛，我爸的腿当年说不定就能保住呢。”
“要是能凭空多一头牛就好了，我想带我爸妈去燕京看升旗，这么大岁数他们连省会都没去过呢。”
众人一人一句，七嘴八舌。
钱浩脑子钝钝的，眼角却莫名有点涩。
“小钱兽医。”林舟一字一顿。
盯着钱浩的目光似有千斤重。
“所以你知道你随意‘诊断’的这头牛，有多重要了吗？”
“所幸现在国家有规定，老鼠药的剂量和毒性都比较小，这牛还能勉强撑到现在被洗胃。”
“可我要是没来呢，要是没赶上呢？”
“要是如你所说，等到洪义哥把这牛慢慢牵回家，老鼠药的药性慢慢扩散，再慢慢发现它不对劲。”
“到时候，要怎么办！”
林舟的话掷地有声。
砸到钱浩耳朵里，砸得他浑身的血液掀起巨浪。
“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他们一家，你让他怎么办，让他老娘怎么办？！”
“这就是你所谓献爱心的义诊？”
“你爱心献到狗肚子里去了！”
钱浩耳边嗡地一响。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他忽然想起了这两天村里人对他的热情。
想起了他们的笑脸。
想起他们夸他有爱心，夸他年轻有为。
可现在，他只觉得好讽刺。
每句话，每个字，都在往他的脸上哐哐抽耳光。
一阵风吹来，钱浩脸上一阵冰凉。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抬手一抹，眼泪又接着往下掉。
根本止不住。
众人像是都被小钱兽医的反应给吓住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钱浩嚎啕大哭的声音。
片刻后，他忽然语出惊人。
“呜呜赵哥，我不干了！”
“违约金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众人睁大了眼。
一旁的赵明变了脸，顿时厉声道：“钱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便是在威胁他了。
可良心受到谴责的钱浩哪还管这个。
从小爷奶就教育他，做人要堂堂正正，要有良心。
可他现在这都是在做什么？
为了他自己的那点蝇头小利。
伤害热情待他的村民。
伤害一位真正为村民做实事，做好事的优秀兽医前辈！
他还算是个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