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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朱隋的舌头被竹夹板扯出口腔。菲律宾教官的雪茄烟灰落在舌苔上,烫出焦黑的圆斑。“再说一遍!“缅北口音的话术本拍打着他肿胀的腮帮,“我是SH市疾控中心王科长!“
汗水模糊了眼前的剧本,铅字突然扭曲成王秀兰的病危通知书。当“流调密接“四个字从溃烂的牙龈挤出时,教官的鳄鱼皮鞋碾过他左手小指——那是王秀兰临终时他发誓不再赌博的尾戒所在。隔壁刑房传来电钻声,河南女孩的惨叫与四年前妻子的呻吟在通风管里共鸣。
血水顺着嘴角滴在键盘上,F1键的红色指示灯像极了村诊所的急救灯。朱隋突然发现诈骗剧本第三页夹着张蜡笔画——朱小满画的戴口罩医生,正被用作“防yi人员“的人设素材。
BJ老太的哭腔从耳机传来时,朱隋的喉结压着块冰毒。“您孙子酒驾撞人了,要交八万保释金......“他机械地背诵,余光瞥见监控屏上的账户余额:376万养老金正流向缅甸赌场。
老太颤巍巍报验证码时,朱隋听见背景音里的《new闻联播》——正是四年前王秀兰确诊那天的重播。当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教官往他嘴里塞进块猪油拌饭,凝固的油渣卡在补过的槽牙缝里,泛着尸体防腐剂的气味。
庆功的鞭炮声炸响时,朱隋在厕所隔间呕吐。瓷砖缝里塞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其他“猪仔“妻儿的合影,眼睛部位都被烟头烫穿。他蘸着尿液在墙上画太阳,蜡笔黄的尿渍被血手指抹成残阳。
河南女孩被铁链吊在食堂中央,拔指甲的钳子沾着昨天的蛋炒饭粒。“这就是骗不到五十万的下场!“教官用扩音器喊话,女孩的脚趾踢翻了潲水桶,酸臭的汤水漫过朱隋的解放鞋——这是徐人言纳的千层底,鞋帮还缝着朱小满的乳牙。
朱隋被迫举着手机拍摄行刑过程,镜头对焦时发现女孩颈后的胎记:和朱小满出生时臀部的青斑一模一样。当小指指甲带着血丝飞溅到餐盘时,他嚼出饭里的碎骨渣——上周消失的湖南小伙戴着同款银项链。
月光透过铁窗栅栏,在地上投射出监工抽烟的剪影。烟圈幻化成龙潭河的死鱼,鱼嘴开合着王秀兰的临终遗言:“别借钱了......“
凌晨的厕所是唯一避难所。朱隋用牙刷柄在隔间刻字,墙灰混着经血结成“2023.9.27“——儿子的十八岁生日。突然摸到前人留下的钢锯片,锯齿间卡着根卷发——和王秀兰化疗后新长的绒毛同样焦黄。
缅甸雨季的闷雷震动大地,赌场地下渗进化工厂的蓝绿色废水。朱隋把锯片藏进假牙套,金属的寒意让他想起质监局突袭那天的检测仪器。通风管传来《常回家看看》的旋律,这是诈骗成功的专属铃声,此刻正伴着某个重庆母亲的嚎哭。
晨光初现时,他在污水倒影里看见自己的脸:左眼白内障浑浊如发霉茶饼,右脸烫伤增生出树皮状的疤痕——活脱脱成了朱口欠吹嘘中的“朱洪武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