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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更,姜逸尘蹲在衙门后厨的榆木砧板前,用菜刀背敲着那颗假夜明珠:“这玩意儿要是放进鸡汤,怕是能炖出个‘金玉满堂’——哎呦!”
东方凝霜的绣春刀鞘精准敲在他后脑勺,震得案板上的蒜瓣跳起半寸高。
“再拿证物开玩笑,明日我就拿你炖醒酒汤。”女捕头将虎符残片按在糯米纸上,突然发现茶渍渗透的纹路竟与师爷账本里的茶叶进项单重叠。
她指尖蘸着姜逸尘顺来的芝麻烧饼碎屑,在墙上的《漕运堪舆图》画了条歪扭曲线:“三年前修缮东市牌楼的杉木料,怎么会在蓟州码头报损?”
晨光初现时,两人蹲在衙役值房后的狗洞旁。
姜逸尘拎着半只荷叶鸡晃悠:“李头儿养的那条细犬,上月偷吃贡品被打了三十杖,结果这洞里的耗子倒是肥得能演《五鼠闹东京》。”他忽然用竹签挑起洞壁青苔——三道新鲜的抓痕泛着孔雀蓝铜锈。
“刘大人书房熏的龙涎香。”东方凝霜银簪上的磁石突然转向库房方向,“上个月刑部调拨的二十斤朱砂,入库记录写着‘用于绘制驱邪符咒’,但……”她指尖抹过墙根暗红色粉末凑近鼻尖,“这是混了孔雀石粉的赝品。”
午时三刻的阳光穿透户房窗棂,姜逸尘翘着二郎腿坐在师爷的黄花梨官帽椅上,把玩着那方歙砚:“张师爷这‘清风明月’的私印刻得妙啊,只是……”他忽然将砚台倒扣在师爷最爱的《春宫秘戏图》上,墨汁沿着夹层渗出的油渍,竟在宣纸上洇出个漕帮暗镖符。
“你怎知他藏了荤书?”东方凝霜抱臂倚着博古架,看少年用筷子夹起砚台底部的磁石片。
“昨儿他衣襟沾着三粒芝麻,位置恰是城西王寡妇卖的糖火烧专属形状。”姜逸尘突然把磁石片抛向房梁,叮当一声吸出个铁盒,里面躺着半张盖有兵部火漆的密函,“看来咱们的‘清廉师爷’还兼职当信鸽呢。”
申时暴雨突至,两人蹲在刘文轩书房外的芭蕉叶下。
姜逸尘把油纸伞倒过来接屋檐水:“大人书房这排水沟修得讲究,水流方向暗合奇门遁甲里的伤门位——哎,这烂菜叶怎么有孔雀蓝颜料?”他突然从伞里捞出片泡发的宣纸,隐约可见“虎符……酉时……码头”字样。
当戌时的更鼓响起,东方凝霜一脚踹开刘文轩厢房雕花门时,那位以清廉著称的御史大人正在焚毁最后半本账册。
檀香炉里腾起的青烟勾勒出他抽搐的嘴角:“二位夜闯朝廷命官府邸,可知……”
“可知您书房养的绿毛龟最近总想越狱?”姜逸尘用筷子夹起炭盆里未燃尽的纸片,“这上等澄心堂纸浸过蓖麻油,烧起来会有桂花香——巧了不是?三个月前漕运司失窃的那批御用灯油,登记在册的防伪标记正是这个味儿。”
刘文轩端起官窑茶盏的手停在半空,釉面映出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本官向来……”
“向来只喝六安瓜片?”东方凝霜突然用刀尖挑起窗边盆栽里的土,“但这株罗汉松根部的泥掺着海州盐场的赤砂,整个汴京城只有西市赵掌柜的赌坊地窖……”她手腕轻抖,泥土簌簌落地显露出半枚带牙印的银锭,“这是上个月户部失窃的官银吧?牙印倒是和大人那颗镶金的槽牙颇为般配。”
烛火爆了个灯花,姜逸尘忽然抓起桌上的茯苓饼咬了口:“这饼馅里掺的薏仁粉,和虎符裂缝里的铜锈成分相同——大人下次造假记得把厨子灭口,他往颜料里加薏仁防虫的法子,可是《天工开物》都没记载的绝活啊!”
刘文轩突然抚掌大笑,官袍袖口滑出的翡翠扳指磕在案几上发出脆响:“精彩!可惜你们漏算了……”他猛地掀翻博古架,数十本账册如雪片纷飞,“这些足够让刑部那帮老顽固吵上三个月,而本官明日就要启程……”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
东方凝霜的银簪突然剧烈震颤,刀柄缠着的红绳无风自动。
姜逸尘慢悠悠掏出块麦芽糖:“大人养的信鸽该换羽了吧?昨儿我在城隍庙檐角捡到根染着孔雀蓝的尾羽——您猜上面沾的是朱砂还是砒霜?”
暴雨拍打窗纸的声音忽然变得密集,隐约有铁器轻磕青石板的响动从回廊尽头传来。
刘文轩抚摸着案头那柄紫檀如意,突然露出豺狼舔齿般的笑意:“今夜月色正好,不如……”他指尖重重按下如意首端的莲花纹,整面东墙突然传出机括转动的闷响。
檀木博古架轰然倾倒的瞬间,东墙暗门里涌出十二名玄甲护卫。
这些汉子额角都刺着孔雀蓝刺青,手中双刃斧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姜逸尘抄起桌上的茯苓饼砸向最近那人的面门:“好汉尝尝宫廷秘制暗器!“
饼渣糊眼时,东方凝霜的绣春刀已挑飞了三把斧头。
“坎位那个下盘虚浮,巽位的在偷看你的腰!“姜逸尘背靠着青花瓷缸大喊,顺手把瓷缸里的锦鲤泼向举斧的壮汉。
肥硕的红鲤啪地糊在对方脸上,鳞片在烛光里反射出七彩光晕。
东方凝霜旋身踢翻檀木屏风,屏风上绘着的《韩熙载夜宴图》恰好罩住两个扑来的护卫。
暴雨从震碎的窗棂灌进来,刘文轩的翡翠扳指在雷光中忽明忽暗。
六个护卫突然结成北斗阵,斧刃互相敲击发出催魂似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