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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耿走出了保卫处。
在门口年轻小将们怨恨眼神的跟随下渐行渐远。
如果眼神有实质性杀伤力的话,他或许已经扑通一声倒在了血泊里。
在走了一段距离过后牛耿转过头,在确认那群想用眼神杀死自己的年轻小将们已经不见踪影之后,他的眼神渐渐迷离,在往前走的步伐显得踉跄又沉重,双腿跟灌了一层铅一样,在意识开始出现模糊,眼睛所见事物开始出现倒影的时候,他一屁股瘫趴在了雪地里。
再醒过来的时候,牛耿发现了围在自己身旁的还是那群年轻小将,只不过他们眼神里失去了那股想让他痛不欲生的怨气,相反倒是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出来。
这种反差的错觉让牛耿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他重新把眼睛闭上,等过了四五秒过后再此睁开时发现的还是相同的场景。
正在他想扇自己嘴巴子的时候,发现自己欲想伸展开来的手臂被一层胶带缠住,这时候他的听觉才逐渐恢复过来,连同他整个人一起重新在现实中清醒过来。
吊瓶“滴答”“滴答”发出清脆的声响,药液掉入瓶底,顺着药管滑落一步一步进入牛耿的身体里。
牛耿的思绪没有断片,他印象深刻的记住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他也根本无法忘记那种极度挣扎矛盾的心情曾出现在自己的内心里。
门口出现了声响,围观的年轻小将们转过头看到来者时纷纷侧到左右两旁,让出了旁观的牛耿的位置出来。
牛耿顺着门口方向瞥过头,只见大国队长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拎着铁桶饭盒朝他走了过来。他身后跟随的人步伐显的急促又匆忙,在越过大国身边的时候,牛耿才知道原来是史远。
史远眼睛先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牛耿,又瞥向身旁围观的年轻小将们,眼神漏出几分恼怒和厌恶。年轻小将们对史远的举动感到莫名奇妙,正想发作的时候只听大国队长刻意的咳嗽一声,他们顺着大国队长示意的眼色下,只能咽下被史远眼神挑衅的火气,悻悻的往门口方向走去。
“你…你他妈真是疯了!”
史远看着在病床上躺着冲自己傻笑的牛耿,气不打一处来。在一路上听完大国的娓娓道来之后,他对牛耿是又恼火又佩服。
BJ医院。
马樱红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堪忧的地步,薛文兵一勺一勺喂到她嘴里的米粥,又被一口一口的吐了出来。她痛苦的卧倒在枕头上,双手不自主的去抓已经被米粥溅湿的黄色床单。薛文兵将米粥放在桌边,从兜口掏出一张手巾,耐心的擦拭着马樱红脸上因过分疼痛渗出的汗水。
马樱红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痛不欲生,薛文兵同样在精神上感到痛不欲生,伴随着马樱红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这种痛苦在他内心越发强烈。
他认命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全然把救命稻草寄托在远在小镇的牛耿身上。
在和牛耿那通公共电话打完之后,他盼望着牛耿能赶快从小镇来到BJ。准确点来说,他是希望牛耿带着够马樱红救命的钱一块从小镇来到BJ。
自从90年代以后,厂房在全国的工业地位日渐显著。随着经济不断发展伴随着物价的不断高涨,正式工人的津贴补助正在不断提高,这些都是他在工作地方的黑白电视上了解到的。
这也是他敢把救命稻草压在牛耿身上的原因。他根本不知道,也无从知道牛耿早就下岗不再是厂房的员工了。在他与马樱红私奔来到BJ之后,他与故乡的小镇便失去了一切联系。在那个信息封闭的年代,他也只能靠给父母寄信换回几句臭骂的同时,才能零丁知道一点小镇的变故,但是他的父母也从来没跟他提及过有关牛耿的事。
直到马樱红病入膏肓,让薛文兵感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他才想起在小镇还有牛耿这个人来。
薛文兵在擦拭完马樱红脸上的汗水后,才发现她已经昏睡了过去。这些天都是如此的情况,马樱红总是在短暂的清醒过后又重新被疼到昏迷中去,马樱红对自身的情况感知更为直接,在一次清醒的时候,她对陪在身旁的薛文兵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在世上活着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薛文兵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马樱红了,那些安慰劝导的话随着马樱红自己的病情逐渐加重,他自己听了都感到越发虚伪。
善意的谎言终究还是一场欺骗。
他只能痛苦的对马樱红摇摇头,用类似于待宰羔羊一般的祈求眼神希望看着马樱红,希望她不要再说下去。
小镇卫生所。
“这BJ你就是不能去。”史远恼怒的将手里的苹果摔在桌子上,斩钉截铁的说。他像是一个教书先生,面对顽劣学生多次感化却无可救药的无可奈何一般,他从牛耿身旁的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在病房里来回踱步起来。
大国没有说一句话,他静静的坐在旁边空闲的病床上,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牛耿目光呆滞的看着他,瞬间明白了他的难处。从刚才三人说话的时候,大国的眼神就一直在躲躲闪闪,刻意逃避着一些话题。
这小子没把昨晚的事和史远说,牛耿干脆也不想在这个时刻揭穿这件对他来说没有好处,全是羞耻的丑事。
要是把这事放明面上,让史远知道后就能立马变出来能凑够马樱红治病的钱,他早就说了。
牛耿视线转移到在房间内踱步的史远身上,刚想开口感觉喉咙有一点吃紧。便把目光瞥向桌边的水壶,想自己起身去拿被大国看到后把他扶稳在床沿,大国端起水壶递到他嘴边。
随着水流进入体内,咽喉也被湿润的不再发紧。牛耿这才慢吞吞的,像是对史远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从一出生下来就是被我爹管着,现在我爹死了,我自己做主干点啥啥不想被管着,也没人能管着。”
史远踱步的姿态静止了下来,他面带诧异的看向牛耿,在与那双透露着坚毅的双眼交汇对视的片刻,他不知道牛耿是从何时让他感到陌生的。
与牛耿那双透露坚毅的目光相比,史远的眼神反而带有一丝对兄弟的心疼和无奈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