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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天的黑雨下了整整三十三个时辰。林天行跪在沸腾的冥河畔,看着河水中倒映的自己——右眼瞳孔分裂成十二个转动的金色齿轮,左半边脸颊爬满青铜色血管。
骨剑插在身旁,剑柄处凝结的因果琥珀里,封存着苏映雪被血色玛瑙刺穿太阳穴的画面。
“这是第九次轮回的残片。“幽骸的声音从冥河深处传来,青铜锁链拖拽着具具白骨浮出水面,“当时她试图用本命精血破除九曜的傀儡咒。“林天行伸手触碰琥珀,记忆突然倒灌。
他看见苏映雪在星夜狂奔,七窍不断渗出金色液体,手中握着半截折断的青玉簪。当九曜的追兵将她围困在堕仙崖时,她突然将玉簪刺入眉心,迸发的青光竟让三个执法使当场道心崩溃。
“为什么我看不到这段记忆?“骨剑突然震颤,剑锋在冥河表面划开时空裂缝。“因为这是被九曜抹除的'错误历史'。“幽骸的魔识化作万千萤火,在裂缝中拼出三十三重天的立体星图,“每当你接近真相,他们就会重启轮回。“
冥河突然沸腾,数以万计的罪仙残骸爬上岸来。这些被剥去因果的亡灵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火焰,骨骼上刻满被篡改的命理符文。林天行握紧骨剑,发现剑身上的时光长河竟开始逆流。
“吞了他们。“幽骸的声音带着蛊惑,“每个罪仙都携带着九曜的罪证。“第一个扑来的残骸生前是药王谷长老。
林天行的骨剑刺穿其眉心时,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被修改的丹方、植入炉鼎体内的傀儡蛊、还有苏映雪被绑在炼魂鼎上的画面。当剑刃吞噬这些记忆时,因果琥珀突然裂开细纹,浮现“乙未年七月初三“的字样。
“那是你第三世陨落的日子。“幽骸的锁链绞碎三个残骸,漆黑的魂火融入骨剑,“九曜在那天修改了药典总纲,将噬心蛊编入筑基丹方。“林天行在亡灵潮中杀出血路,骨剑每吞噬一段记忆,剑格处的青铜鳞片就多出一片。
当第七个残骸化作灰烬时,他突然听见苏映雪的声音——不是记忆中那个冷冰冰的傀儡,而是带着哭腔的呐喊:“天行,别碰那尊青铜鼎!“时空骤然扭曲。
等林天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玄天剑宗的藏经阁内。十五岁的苏映雪正在拼命擦拭青铜古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九曜执法使在天枢宫修改命簿的场景。
“这是...你的记忆?“骨剑刺入古镜的刹那,无数画面决堤般涌来。他看到苏映雪每次轮回都试图留下线索:在剑谱夹页用血画星图、在炼丹房地面刻下警示符文、甚至不惜自毁道基催动溯光镜。
但每次轮回重启,这些努力都会化作泡影。
冥河突然掀起巨浪,将林天行扯回现实。幽骸的锁链正与三道金色天罚之剑对抗,归墟天的苍穹裂开巨大的缺口,隐约可见九曜执法使的星辰法相。
“他们发现了。“幽骸的笑声震落岩壁上千年积灰,“用我教你的断因式!“骨剑划过玄奥轨迹,剑锋触及天罚之剑的瞬间,林天行右眼的齿轮疯狂转动。他看见金色剑身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因果线,每一根都连接着某个修仙者的气运。当骨剑斩断第七根主脉时,整个玄天剑宗地界的灵兽突然集体暴毙。
天罚之剑化作光点消散,缺口处却垂下条白玉般的手臂。那手指轻点,林天行剑柄处的因果琥珀突然炸裂,苏映雪被封存的记忆画面竟开始重组篡改。
“罪徒林天行。“天枢星君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交出归墟魔剑,本座许你重入轮回。“骨剑发出愤怒的铮鸣,剑身映出九重天外的血腥真相——所谓轮回,不过是九曜将反抗者投入的永世折磨。林天行突然笑了,他挖出右眼那颗齿轮转动的因果罗盘,生生捏碎成金粉。
“我要这轮回作甚?“金粉飘向冥河,每个光点都映出一段被掩盖的历史。当金粉覆盖整个归墟天时,所有罪仙残骸突然停止攻击,朝着林天行跪拜。
他们骨骼上的命理符文开始燃烧,化作黑色火焰融入骨剑。幽骸的锁链趁机缠住天穹缺口:“看好了,这才是因果剑真正的模样!“骨剑吞噬万千黑炎后骤然蜕变,剑柄处睁开九只猩红魔眼,剑脊浮现三十三重天崩毁的浮雕。
当林天行挥剑斩向天枢星君的虚影时,归墟天的时间突然静止——剑锋竟同时出现在过去、现在、未来三个节点。
“断因·溯光斩!“天枢星君的玉臂出现细密裂纹,裂痕中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写满命理批注的金色书页。当这些记载着众生命运的书页燃烧时,整个三十三重天都响起哀嚎。林天行嗅到焦臭味中混杂着苏映雪常用的白梅香,突然想起某个轮回里,她曾把警示信息藏在香囊里。
“你竟敢焚毁命簿!“天枢星君的怒吼震碎三座镇魂柱,“九天十地的因果反噬,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骨剑刺入虚空搅动,林天行右眼窝里新生的幽蓝火焰剧烈跳动:“那便让反噬来得更猛烈些。“剑锋挑起的因果业火中,突然浮现苏映雪被铁链囚禁在星宫牢狱的画面。
幽骸的锁链突然拽着他急速下坠:“该走了,现在的你还不能直面星君本体。“归墟天在头顶闭合的刹那,林天行看见自己的倒影分裂成万千光点。
每个光点都是不同轮回中的自己,他们正在同时冲击不同重天的因果律。而当骨剑完全没入冥河时,他听到了苏映雪跨越时空的呼唤:“去第九重天的往生井,那里有...啊!“惨叫声戛然而止。
林天行从冥河底部捞起块记忆碎片,画面里苏映雪的舌头被金色锁链扯断,鲜血在星宫地面写成的“井“字尚未干涸。
“去往生井。“幽骸的魔识忽然虚弱,“但要做好准备,那里沉睡着九曜最恐惧的东西...“骨剑突然发出警告的嗡鸣。林天行抬头看见冥河表面浮现出玄天剑宗的画面:药王谷正在批量炼制某种血色丹药,服用弟子皆长出因果罗盘状的眼球;戒律堂的地板下渗出黑色粘液,吞噬着刻有警示语的青砖;而苏映雪的本体被钉在镇魔塔顶,胸口插着的正是那枚血色玛瑙钗。
“时间不多了。“幽骸的锁链开始崩解,“往生井每月只有子时...“话音未落,冥河水突然沸腾。无数双金色手臂破水而出,每只手掌心都睁着天枢星君的眼睛。林天行挥剑斩断最先袭来的三只手臂,却发现剑锋沾染的金血正腐蚀着因果琥珀。
“用归墟业火!“幽骸的残识化作青铜甲胄包裹林天行,“烧尽这些伪天道!“骨剑插入冥河中央的瞬间,整个归墟天剧烈震颤。黑色火焰从河底喷涌而出,那些金色手臂在火中扭曲成因果线的形态。林天行趁机劈开空间裂缝,却在跃入前最后回望——冥河底部浮现出巨大的青铜门,门上锁链缠绕的图案,竟与他此刻身上的咒文完全一致。
往生井的寒气扑面而来时,林天行在井壁看到无数抓痕。最新鲜的那道指痕旁,刻着半枚带血的青玉簪花纹。当他触摸那道痕迹时,井水突然映出苏映雪正在承受“因果凌迟“之刑的画面:九曜执法使用金色丝线将她命格抽成三万六千段,每抽离一段,就有个林天行在某个时空陨落。
“原来我的每次死亡...“骨剑发出悲鸣,剑柄魔眼流出血泪,“都在加重你的刑罚。“井水突然沸腾,林天行在涟漪中看到往生井底沉着块青铜残片。当他用骨剑打捞时,残片上浮现出幽骸被九曜围攻的画面——那根本不是上古魔神,而是身负三十三重天命格的初代因果剑主!
“很惊讶吗?“幽骸的声音突然从残片中传出,“现在你该明白,为何九曜要不惜代价...“金色雷暴突然灌入往生井。林天行握紧残片跃入井底,在时空乱流中,他看见无数个苏映雪正在不同轮回里重复着相同口型:“快走!“骨剑斩开最后一道时空屏障时,往生井底的真相终于显现——那里沉睡着三百具林天行的尸体,每具尸骸心口都插着苏映雪的青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