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吧【m.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信鼎河山:从负罪含冤到平定天下》最新章节。
两匹马网了彭信,便往战场远处拖行,行了很远才停下。彭信尝试挣扎,却只让网绳绞得自己越来越紧。泥浆溅满他的全身,污水和杂草也不时呛入口鼻中。地上又多凹凸不平,不时有碎石崩起。只被拖行一阵,彭信衣服已经破烂,从脸颊到小腿,周身上下遍布着细长的伤口,怕是已被拽得丢掉半条性命。
他还能听到战场方向的战斗声,渐渐地,呼喊对抗声少了,哭喊哀求声多了起来。他一时使不出力气,无法撑起身看看战场的情况,两个骑手似乎并不想取他性命,只让他躺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渐熄。随着马蹄声靠近,一队骑兵来到了彭信身前。彭信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那名黑盔铁甲骑将来到彭信身前。那将翻身下马,摘除铁护面,露出一张如野猪样宽大的圆盘脸庞。他脸上的皮肤布满了荒野的粗糙,面色如烘烤过的红铜一般。他对着彭信上下打量一番,用铜钟一样的声音发出质问:
“你就是阳津的偏将彭信,彭耽之的儿子,我说的对不对?”
这一问倒让彭信暗吃一惊,自己与郧国只有战场交手,彼此从无往来,对方何以得知我是谁。这里是往南渡江的大路,押送必经之所,骑兵们听了此将命令以后就对我未下杀手,难道他们已经提前得知了我被囚的消息,这次袭击是冲着我来的?
大丈夫生而坦荡,他本想回答称是。但突然转念一想,我是名门功勋之后,对方不管是俘虏或是降服我,都有着象征意义,何况我现在身背叛名。突遇横祸,叛降他国本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但是,一旦我公开降服郧国,那诬陷我反贼的罪名反而得到了坐实。现在还生死未卜的亲人怕是即刻会死不说,从此肯定身背恶名难回故里。何况以一囚之身份被送到郧国,可能也是被当做战利品,只能被动地随着政局变化小心翼翼生存。所以不能单纯地应下身份,即便应了,为了查明缘由,借他国之势报诬陷谋反之仇,我也不能让自己成为吉祥物任由对面摆布。
“犹豫什么,是或不是,痛快回答,自己的名字需要想吗,是不是要剁了你才能想起自己姓什么?”彭信一直想着这些,答话便迟了些许。却未想那骑将见他不说话,便出言相威胁。
彭信见这将暴躁,若此时不承认身份,有可能会丢掉性命。如若承认,料想一时不会死,但也不能让对方看得轻了,便应答:“我正是彭信,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两国交战,被俘在所难免,如果要杀,就给个痛快。如果不杀,能不能不要让我躺在囚网泥地里答话。”
那将听了彭信回答,鼻子哼了一声:“艹的,就你现在这处境还跟我提要求呢,是就行,这没有你提要求的空间。我们现在准备撤了,你还能不能骑马?”
“当然可以,我跟不跟你们一起走,难道还有选择的余地。要是不骑,还接着被你们拖着走?”
“哼,挺识相。”骑将转而命令手下道:“给他牵一匹马过来,把他像牵羊一样捆好,护在队伍中间,跟我们一起走。他要是想跑,就直接弄死他。”说完最后一句,骑将刻意地看了眼彭信,冷冷一笑。
一个骑兵队伍,本就配的有多余的马匹。战斗力强的部队,一个骑手甚至有两三匹马。所以能找一匹富裕的马给彭信骑乘也很正常。
有人牵了马匹过来,将彭信从网中解出,只解开了他腿上的锁链,却不去枷,便把他扶上了马,又把缰绳塞到他手里。他们用长绳捆住彭信的身子,绳子的另一头,牵在一位骑手手中。
“我们走的时候你跟紧了,别摔下去。你要是跟不上,那就只能像刚才一样继续把你在地上拖着走了。”
彭信因为刚才被拖行,现在浑身伤口,从手指到脚踝没有不痛的地方。但还是强忍着自己的疼痛挺直身子,用双腿紧夹马腹不让自己滑下去。
骑兵们也以骑将为中心,在他周围再次集结,准备出发。正要行前,彭信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你们这次突袭是为我而来,那些押送的士兵只是执行任务,幸存者是不是放他们回去?”
“艹,你倒心善,这是特殊任务,此地又是敌后险地,带不走俘虏,不留活口。”
骑兵们再次奔跑起来,看来他们想在被阳津附近的大部队发现之前,利用机动性撤离这个地方。
彭信伏身在马背上,勉强跟随其他人的节奏。也幸好他出身将门,自幼学习了马术,才能在这种身体条件依旧纵马驰骋。
就在他们离开的土地上,现在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那些士兵,有的身首异处,头颅滚落在一旁,圆睁的双眼还未闭上;有的腹部被利刃划开,内脏流了一地,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战场貌似已经被郧军打扫过,完好的兵刃甲胄,盔靴口粮都被捆绑挂在随行马匹的两侧,剩下的只是破损折断的木杆矛头散落一地。在这场景当中,孤零零地停放着一个钉了一圈木桩的囚车。
骑兵们远离大路,在田地旷野中穿行。从选择的路线看来,他们对这里十分熟悉。路程精准避开了梁军的各个据点,有时甚至从两个堡垒中间穿插过去,间隔的距离又保证对方哨兵不会注意到。纵马而行,比慢吞吞的押运队速度快得多。天还未黑,他们已经穿越了阳津最外围的防线。
到了傍晚时分,持续两天的大雨已经停止,云层散出了一个角,把已经遮挡许久的太阳露了出来。久违的阳光铺洒在骑兵们的铠甲上,盔甲闪烁着橙红色的光芒,他们如完成任务凯旋而归的胜利者一般,昂扬返回了自己的军营。
郧营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回来。骑兵归来时已有杂役们候在营门,热烈地跟他们打招呼,帮助牵马归槽,装卸战利品。
不多时,一个矮瘦男人从营中走出。他年近六旬,老兵模样,体格单薄与众多军营壮汉对比显得格格不入。他径直走向黑盔骑将,与骑将寒暄几句。那将对“老兵”很是客气,完全没有呵斥彭信时的咄咄逼人。两人语毕,骑将招了招手,有人赶紧跑到彭信身边为他解枷松绑。
“老兵”这才慢悠悠地走到彭信面前,先行一礼:“是彭将军吗,请原谅万俟卢行事莽撞,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