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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荒的寒风卷着冰碴子掠过石村低矮的土墙，十二岁的萧墟蹲在村东头的古井旁。他左眼倒映着井底幽暗的水纹，右眼却穿透冻土，窥见地脉深处游走的赤红色岩浆流。指尖刚触到结冰的辘轳，井水突然沸腾着冲出井口，在半空凝成晶莹的冰花。
“妖物又在施法！“提着木桶的胖妇人尖叫着后退，冻硬的羊皮靴在冰面上打滑。井水化成的冰花突然爆裂，锋利的冰刃擦着她耳畔划过，在土墙上凿出三寸深的裂痕。
萧墟慌忙闭紧右眼，沸腾的井水瞬间回落。这样的意外近两个月越发频繁——每当情绪波动，右眼的深渊便会不受控地吞噬周遭能量。他低头攥紧颈间的青铜铃铛，铃身“萧“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青芒。
村正赵老四带着三个青壮汉子冲过来时，萧墟正用左眼的星图推演地脉走向。星河在瞳孔流转，他“看“到三里外冻土层下埋着成片的铁鳞薯，那是石村过冬的最后希望。
“滚出村子！“赵老四的猎弓拉满玄铁箭，箭尖却微微发颤。十年前那个血月夜的记忆，随着少年日渐妖异的双瞳越发清晰，“自从你来石村，地脉年年暴动，连祭灵大人都不敢再降临！“
萧墟沉默着解开腰间皮袋，二十颗饱满的铁鳞薯滚落雪地。这是他三天前独自潜入冰裂谷挖的，右臂至今还留着寒毒侵蚀的紫斑。村民们盯着珍贵的块茎咽口水，却没人敢上前捡拾。
“赵叔，东南冰裂谷还有三百斤。“少年嗓音带着冻伤般的沙哑，左眼星图突然剧烈闪烁，“但地脉两个时辰后就要改道...“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众人惊恐地望向东南方，只见百丈厚的冰层如活物般隆起，形成参差交错的锯齿状冰峰。若是方才有人前去采集...
“灾星！果然是灾星！“老祭司杵着青铜杖从祠堂蹒跚而出，干枯的手指几乎戳到萧墟鼻尖，“能预知灾祸又如何？十年前你睁眼便石化王嬷嬷，去年地龙翻身害死七户，今冬连祭灵大人都避之不及——“
萧墟突然抬头，右眼深渊不受控地扩张。老祭司的青铜杖瞬间爬满锈迹，杖头镶嵌的祭灵石“咔嚓“碎裂。村民们的咒骂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我只是想帮忙。“少年扯下兽皮袄，露出遍布新旧伤疤的脊背。最深的那道爪痕从右肩贯到腰际，是半年前独战雪原狼王留下的。当时赵老四的女儿被困冰窟，是他用血引开了狼群。
雪地上忽然滴落殷红的血珠。萧墟抹了把鼻血，这是过度使用双瞳的代价。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铁鳞薯，轻轻放在祠堂前的石阶上，转身走向村外的乱葬岗——那是他这十年来真正的“家“。
暮色降临时，萧墟蜷缩在葬骨洞的草席上。洞壁上刻满星图与地脉轨迹，都是他这些年用兽骨一点点凿出来的。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鸣，铃音在洞窟内荡起奇异的共鸣。
右眼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萧墟痛苦地捂住眼睛。指缝间溢出黑雾，在虚空交织成模糊的影像：黑袍人站在燃烧的星空中，脚下是支离破碎的青铜巨门。当那人转身时，赫然露出一张与萧墟一模一样的脸！
“待九大天墟重聚...“幻象中的黑袍人伸手按向虚空，萧墟右眼突然爆发恐怖的吸力。葬骨洞剧烈震动，十八具悬棺同时炸裂，腐朽的尸骨化作粉尘没入深渊般的瞳孔。
“咚！“
青铜铃铛自主飞起，重重撞在萧墟眉心。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右眼的吸力戛然而止。铃身“萧“字渗出青金色血液，顺着鼻梁流进口中，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洞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萧墟警觉地握紧骨刀，却看到赵老四的女儿阿蛮抱着陶罐，小脸冻得通红。
“爹让我把这些给你。“八岁女娃放下罐子就跑，里面是烤熟的铁鳞薯和罕见的岩盐。跑到洞口又回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萧哥哥，祠堂...祠堂地底下有东西晚上会发光，和你的眼睛颜色一样...“
萧墟浑身一震，左眼星图自动推演祠堂方位。当星河倒映出地下三十丈处的青铜碎片时，颈间铃铛突然发出穿云裂石般的清鸣。这种共鸣，与十年前在葬龙渊底遇到黑袍虚影时一模一样！
子夜时分，萧墟鬼魅般翻过祠堂高墙。右眼凝视地面，地底岩层顿时变得透明。那枚巴掌大的青铜碎片悬浮在祭坛正下方，表面刻着与铃铛同源的星图。当他试图用左眼解析星图轨迹时，无数信息流洪水般涌入脑海。
“天墟道标...接引...九劫...“少年跪倒在地，七窍缓缓渗血。那些星辰突然活了，在瞳孔中排列成巨大的青铜门虚影。门缝中伸出一只覆满鳞片的爪子，轻轻一点便让整个石村的地脉沸腾如煮！
“轰——“
祠堂地面炸开，青铜碎片破土而出。萧墟右眼不受控地开启深渊，碎片却爆发出抗拒的星光。两股力量对撞形成的冲击波掀翻屋顶，守夜的村民惊恐地看到，少年眼淌血泪飘在半空，身后浮现出覆盖半个天幕的青铜门虚影。
老祭司瘫坐在雪地里喃喃自语：“天墟现世...大劫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