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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昭阳宫里的那棵梨树花开得很美。
那时刚退位，带着她搬到昭阳宫居住的秦宴，带她出宫到郊外赏了一次梨花。
只因为她夸了一句梨花很美，回宫后秦宴就让人送来梨树苗，亲手给她栽种在昭阳宫的墙角下，说：“颜儿，等这梨树长大开花，我们以后每年都坐在树下一起看梨花好不好？”
那时的她身体已经开始衰弱，经常生病，秦宴很怕她会突然离开他，所以经常跟她说“每年”“以后”“一辈子”都一起如何如何的话。
妄想用那样的话留住她一辈子。
她每次都会笑着点头说：“好。”
今年是她最后一次陪他看梨花了。
所以苏颜一大早从静夏那里听说梨花开得很美后，就央求着秦宴带她去看梨花。
她前几日一直生病，秦宴不肯让她去。
只是最后在她的眼泪面前还是妥协了。
她边擦眼泪边笑话他：“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看我掉眼泪就什么都答应我？”
“谁叫我就是看不得你掉眼泪呢？”
秦宴搂着她坐在暖轿上，叫侍卫抬他们去看梨花。
距离很近，年轻力壮的侍卫们只用半盏茶的时间就将他们抬到梨树下。
秦宴叫他们退下，扶着苏颜走到树下的榻榻米上坐下，重新从她身后拥抱着她。
在苏颜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秦宴眼中涌出泪水，从沟壑纵横的面庞上滑落，滴在苏颜头上的兜帽上。
他知道她要走了。
她前几日一直病得起不来，今早突然好起来，御医都说她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这辈子他没有什么遗憾，只是害怕他这辈子杀了太多人所以没有下辈子。
他害怕她的下辈子里没有他！
“陛下。”苏颜感觉眼皮有些沉重，轻轻唤了他一声。
秦宴竭力克制着哽咽，努力用平静地声音回应她，“颜儿，我在呢。”
“陛下，阿颜这辈子很幸福。”真的，比起上辈子幸福太多太多了。
“有阿颜陪着我，我这辈子也很幸福。下辈子，阿颜还陪着我好不好？”
“好！下辈子，阿颜还陪着陛下。”
“陛下，梨花真漂亮。”
“嗯，很漂亮。”他其实并未抬头看一眼那梨花，一直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眼里看到了梨花和他苍老的面容。
苏颜收回目光看着他，费力的绽放笑容，“阿颜今年也和陛下一起看梨花了，来年…陛下一个人看也不要生阿颜的气好不好？”
“……好！”秦宴哽咽的抱紧她。
“就知道陛下最好了，永远都不会生阿颜的气……”她靠在他的胸口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胸口上的脑袋无力的歪下去，秦宴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颜儿，颜儿，你再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我怕你不多看我一眼，下辈子会认不出我……颜儿…颜儿…”
无论秦宴如何呼唤，怀里的人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秦宴亲吻上她的额头，呢喃细语道：“颜儿…不看也没关系，你等等我，别走太快，不然我下辈子找不到你怎么办？”
秦宴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褐色药丸，塞进嘴里吞下。
然后慢慢摘下苏颜头上的兜帽，也把自己头上的发簪摘下。
他将苏颜三缕花白的长发与自己三缕白发融在一起，编成一条小辫子。
看着辫子，抱着怀中的苏颜，秦宴笑着闭上眼睛。
颜儿，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我都做到了。
下辈子，还来到我身边，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