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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诊疗室还亮着灯，林夕颜将最后一份营养餐谱塞进碎纸机时，喉咙里突然涌起腥甜。她踉跄着扶住料理台，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斑驳的灯光下，下颌处那块淡青色淤痕像朵腐败的花。
"这是第三次了......"她颤抖着拧开药瓶，五颗白色药片滚落在掌心。三个月前那张胃癌晚期的诊断书突然在记忆里展开，CT影像上狰狞的阴影正沿着胃壁侵蚀她的生命。
落地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时，诊疗室的门被粗暴推开。沈砚之裹挟着寒气冲进来，昂贵的西装上沾着雪粒，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林夕颜下意识用围巾遮住脖子上的淤痕——那是昨夜他掐着她质问时留下的。
"为什么辞去私人营养师的工作？"他将协议书拍在料理台上，玻璃罐里的薏仁米簌簌震动，"就为了那个开甜品店的小白脸？"
林夕颜望着他发红的眼尾，想起五年前初见时也是这样大雪纷飞的夜。彼时他是刚做完胃切除手术的集团继承人，而她是被高薪聘请的营养师。他总嫌她调配的流食寡淡，却会在她试吃新配方烫到舌尖时，用冰镇香槟杯贴在她发红的耳垂上。
"沈先生不是早就派人查到了吗？"她故意笑得妩媚，指尖抚过案板上锋利的料理刀，"宋翊的草莓慕斯比你的胃药更让人上瘾呢。"
沈砚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指节抵住胃部。林夕颜瞳孔骤缩，藏在围裙下的手死死掐进掌心。那些深夜里为他研发的养胃食谱还躺在加密文件夹里，每个食材配比都精确到毫克，足够支撑他活到八十岁——如果她还能活到看见那天。
"这是你要的离婚协议。"她将签好字的文件推过去，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放心，我不要沈家半分钱，毕竟......"她端起料理台上的苦瓜汁一饮而尽，浓烈的苦涩压住喉间翻涌的血腥，"宋翊说要给我开全城最大的甜品工坊。"
沈砚之抓起协议书转身就走，却在门口踉跄着撞翻了置物架。玻璃罐碎裂的声响里，林夕颜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终于放任自己跪倒在地。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像极了他求婚那夜洒落的玫瑰花瓣。
三个月前的雨夜在记忆里泛着消毒水的气味。当主治医生说出"晚期"时，她正用保温杯装着刚熬好的猴头菇山药粥。走廊尽头的VIP病房传来瓷器碎裂声，她看见沈砚之把新聘的营养师赶出门外，苍白的侧脸陷在阴影里："除了夕颜，谁调的粥我都不喝。"
那天起她开始往粥里加曼陀罗汁。微量的神经毒素能让他逐渐厌弃她的料理，就像此刻，他再不会在深夜抱着胃痛的她呢喃"只有你调的蜂蜜水能止疼"。
林夕颜蜷缩在料理台下的阴影里，摸出藏在橱柜深处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257种养胃食谱，最新一页却画满狰狞的涂鸦——止疼药失效的夜里，她用料理刀在纸上刻下"对不起"。
"第83天。"她在日历上划掉数字，窗外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惊醒了浅眠。凌晨五点的微光里，她对着镜子练习最完美的微笑，开始准备最后一场戏。
当宋翊捧着黑森林蛋糕出现在沈氏大厦时，林夕颜正将沈砚之最厌恶的奶油抹在唇角。落地窗外飘着细雪，她看着沈砚之猩红着眼冲进甜品店，看着他攥住宋翊的衣领，看着他被保安架出去时仍死死盯着她沾着奶油的指尖。
"演得不错。"她将装着现金的信封推给宋翊，甜品店的霓虹灯牌在她眼底投下破碎的光影，"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深夜的诊疗室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林夕颜趴在洗手池边，看着暗红的血块在漩涡中沉浮。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沈砚之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她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听见他沙哑的哽咽混着呼啸的风声："我在你家楼下......"
她冲到窗前，看见漫天大雪里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沈砚之裹着单薄的风衣，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牛皮纸袋，那是她今早寄出的离婚协议。积雪没过了他的脚踝，他却固执地仰头望着她漆黑的窗口，如同五年前那个捧着胃疼等在她门外的青年。
"夕颜，我找到你藏在书柜第三格的病历了......"他的声音破碎在风雪里，"那些加了曼陀罗的粥，那些故意气我的约会，我都知道了......"
林夕颜猛地捂住嘴，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窗台。楼下的身影突然剧烈晃动，沈砚之跪倒在雪地里，纸袋中飘出她藏在衣柜深处的CT胶片。风雪卷起他最后的呼喊，混着警笛声刺破夜空："你说过要给我做一辈子营养餐......"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时，林夕颜蜷缩在走廊长椅上。沈砚之的手机从染血的外套滑落，锁屏照片是他们婚礼那天的合影——她举着特制的无酒精香槟，而他低头轻吻她戴着白纱的手背。
"患者胃部大出血，需要立即......"医生的呼喊忽远忽近。林夕颜摸索着抓住主治医生的衣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粘稠的血液从鼻腔涌出，染红了白大褂袖口的纽扣。
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此起彼伏的仪器警报声。病床轮子碾过地板的声响从两个方向传来，恍惚间又回到初见时的雪夜。那时他嫌她熬的粥太烫，却在她指尖烫出水泡时，把整碗粥倒进自己胃里。
"这次真的......不烫了......"她对着虚空呢喃，掌心里攥着从沈砚之外套找到的药瓶。标签上是他熟悉的字迹："给夕颜的止疼药——每日三次，每次两片，饭后服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