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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着消毒水味渗入鼻腔时，陆昭明发现自己躺在ICU病房。心率监测仪的绿光在天花板上投出蛛网状阴影，右手腕缠着的绷带透出暗红符咒——是那个赤足少女用狐尾血画的镇魂纹。
“你睡了三十七小时。“
唐时雨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她卸去了青铜护甲，黑色战术背心露出缠满绷带的右臂，机械齿轮的油污混着干涸血迹：“那棵青铜神树消失了，但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这个。“
金属手指弹开证物袋，半片青瓷碎片落在雪白被单上。陆昭明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釉面，就听见女子幽怨的唱腔在耳畔响起——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消毒水味突然变成陈腐的檀香。他看见自己坐在雕花拔步床上，掌心握着半块青瓷枕残片。铜镜里映出凤冠霞帔的新娘背影，金丝鸳鸯盖头下传来蚀骨夫人的轻笑：“陆公子，该饮合卺酒了。“
“啪！“
唐时雨的巴掌把他抽回现实。青瓷碎片深深扎进掌心，渗出的血珠竟是诡异的靛蓝色。“你刚才瞳孔变成了蛇的竖瞳。“她将某种药粉撒在伤口，火焰灼烧般的疼痛让陆昭明彻底清醒。
病房门被推开，林青鸾抱着青布包裹走进来。她换上了素白旗袍，胸前鸾鸟扣换成翡翠质地：“这是从陆教授——你父亲故居找到的越窑秘色瓷枕，和那枚碎片属于同一器物。“
展开的包裹里，青瓷枕裂成七块，釉面下的冰裂纹组成狐形。苏九璃的声音突然从窗外飘进来：“三百年前，这枕头害死了十七个书生。“
九尾狐少女倒挂在窗沿，雪白发丝垂落如瀑：“他们都在梦中被剥了脸皮，变成蚀骨夫人的画皮傀儡。“
修复室的无影灯将青瓷残片照得通透。陆昭明用鱼鳔胶粘合最后一道裂缝时，釉面下的冰裂纹突然游动起来。林青鸾的鸾鸟扣发出蜂鸣，展柜玻璃蒙上一层白霜。
“要来了。“苏九璃的狐尾卷住陆昭明手腕，“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是......“
她的告诫被骤然响起的昆曲鼓点切断。
陆昭明站在戏台中央。
水袖翻卷如云，旦角踩着鼓点旋身，满头珠翠在月光下泛起冷光。当他看清戏服上绣着的九尾狐纹样时，旦角的脸突然裂成两半——人皮面具下露出蚀骨夫人美艳的面容，她指尖缠绕着十七根血色丝线，每根都系着个没有脸的书生。
“陆公子好狠的心。“蚀骨夫人飘到他身后，吐息带着腐兰香气，“当年你父亲封印魇尊时，可没说过会赔上亲儿子的魂魄。“
丝线突然勒进陆昭明脖颈，戏台下的看客们齐刷刷转头——那些空洞的面皮下，钻出密密麻麻的黑蛇！
现实中的修复室正在结冰。唐时雨的机关护甲覆满白霜，林青鸾用血在展柜画出甲骨文，却被突然暴涨的狐尾扫开。苏九璃双目赤红，九条尾巴将陆昭明裹成茧状：“他的识海被拖进画皮幻境了！“
梦境里的黑蛇已爬上戏台。蚀骨夫人扯动丝线，陆昭明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青瓷枕。就在指尖触到釉面的刹那，他看见枕底刻着行小楷——
【丙申年腊月廿三，苏氏九璃断尾封妖于此】
九尾狐的悲鸣穿透梦境。现实中的苏九璃突然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青瓷枕上。釉面冰裂纹迸发金光，一只半透明的小白狐从枕中跃出，咬住蚀骨夫人的丝线！
“原来是你！“蚀骨夫人面容扭曲，“两百年前自断一尾封印我的蠢狐狸，居然还敢......“
她的咒骂被狐火吞没。陆昭明趁机扯断丝线，抓住小白狐纵身跃下戏台。
坠落的瞬间，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
三百年前的雨夜，苏九璃抱着青瓷枕跪在乱葬岗；
穿西装的陆父将青铜罗盘埋进神树根基；
蚀骨夫人对着月光给自己缝合新脸皮......
“呼吸！“
唐时雨的电击器让陆昭明弹坐起来。青瓷枕完好无损地摆在面前，只是釉面多了道血痕。苏九璃萎顿在地，三条尾巴变得透明：“蚀骨夫人吞了七个生魂，今夜子时会在城隍庙换皮。“
林青鸾突然用镊子夹起瓷枕残片：“这里有微雕的《兰亭集序》，缺漏的字句和陆教授笔记里的密语相同。“她将拓片拼在灯光下，缺失的“癸丑“二字正好组成地支罗盘的“卯“位。
窗外传来乌鸦啼叫。苏九璃的狐耳突然抖动：“第三个昏迷者出现了，在古玩市场。“
她话音未落，唐时雨已经撞开窗户跃下三楼。陆昭明追到窗前时，正好看见她右臂弹出钩锁，荡向对面商厦的惊人身姿。
夜市人潮中，穿汉服的少女正在直播拆盲盒。当她拿起绘着九尾狐的景泰蓝胭脂盒时，瞳孔瞬间爬满血丝。围观人群发出惊呼——少女的脸皮像融化的蜡烛般脱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蛇！
“闭眼！“
苏九璃的狐尾卷起陆昭明掠过摊位，九团狐火封住少女周身要穴。唐时雨的机关弩连发七箭，钉住试图逃窜的黑蛇。林青鸾却在此时盯着胭脂盒失声惊呼：“这纹样......是杨贵妃用过的螺钿匣！“
陆昭明突然头痛欲裂。他看见华清池氤氲的温泉里，同样的胭脂盒沉在池底，盒盖内壁刻着——
【天宝九年，九尾盗盒献安禄山】
夜市灯光骤然熄灭。
三百盏红灯笼在城隍庙方向同时亮起，蚀骨夫人的娇笑声响彻夜空：“好妹妹，这份重生贺礼，姐姐收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