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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爱医院顶层的弧形会议厅内，日光被智能玻璃滤成冰冷的青灰色。林未央站在证人席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旗袍立领的翡翠盘扣。三米外的被告席上，云筑集团十二位董事的投影悬浮成半圆，顾父的全息影像在正中央明灭，西装领口别着的蓝丝带胸针泛着幽光。
“关于林氏营造厂并购案涉及的医学伦理问题——”听证会主席敲击法槌，金属回响惊起穹顶的灰鸽，“请控方出示证据。”
林未央展开泛黄的《营造法式》残卷，檀木香气混着血腥气漫过鼻腔。昨夜在老宅地窖发现的补充条款上，曾祖父的血指印旁附着顾家太爷的德文批注：“每代需取嫡系骨血七两为引”。她将残卷按在全息扫描仪上，三维模型在空中拼出沪杭铁路桥梁的基因序列——曾祖父的腿骨细胞与顾家楠木榫头融合的瞬间，旁听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根据1908年原始契约第七条款，”她按下翡翠项链的暗扣，父亲遗留的录音从平安扣裂纹中渗出，“顾林两家的‘共生榫卯’，建立在活体取骨术的基础上。”
顾父的影像突然逼近，电子镣铐在虚拟空间擦出火花：“林小姐的指控，有证据吗？”
林未央掀开西装外套，肋间淡粉色的疤痕在冷光下蜿蜒如蛇。她将CT片甩向空中，悬浮的骨骼影像中，钛合金骨钉的微雕星图与顾星辰锁骨刺青的裂痕严丝合缝：“这是二十年前从我体内取出的CL-07试剂载体——主刀医生，正是您的私人医师。”
旁听席后排突然站起一道身影。周慕云将密封的医疗档案砸在智能桌面，1998年的手术录像自动播放——少年顾星辰被绑在观察台，林母握着骨钻刺入他第七根肋骨。镜头扫过玻璃倒影，七岁的她正含着棒棒糖在走廊玩耍。
“反对！”苏棠的机械义肢叩击桌面，深灰套装的褶皱里渗出安神香气息，“这些影像涉嫌伪造——”
“那就看看现在的证据。”林未央打断她，染血的绷带从公文包滑落。昨夜在基因库抢夺的冷冻胚胎报告在空气中铺展，CL-的标签旁贴着顾星辰的囚犯照：“1995年3月21日，云筑集团用顾星辰的骨髓细胞与我的卵子培育胚胎，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建筑基因传承’？”
顾父的投影突然扭曲，德语的电子音带着杂音：“这是林氏自愿签署的科研协议。”
“自愿？”林未央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下的朱砂痣渗出淡青色血丝。她按下手机加密键，慕尼黑公寓火灾的监控视频在穹顶炸开——少年顾星辰撞开反锁的画室门，腕间蓝丝带缠住昏迷的她。火焰吞没镜头的刹那，背景里的黄铜座钟显示着申时三刻。
“这场火灾毁了美术学院东亚资料馆，”她将青铜钥匙插入认证口，“也烧毁了活体实验的原始数据——但你们忘了吗？”智能玻璃突然转为暗红色，仁爱医院地下三层的实时监控浮现：三百个贴有日期的胚胎标本在液氮中沉浮，最新那罐标签写着“林未央-顾星辰基因融合体”。
旁听席的骚动被法槌声镇压。林未央摸到证人席底部的凹槽，父亲刻的榫卯纹路刺痛掌心——二十年前，他正是在这里被迫签署并购协议。
“我有问题询问证人。”
低沉的德语从右侧传来。林未央转头，看见顾星辰倚在被告席隔离栏外，藏青西装下的衬衫领口松散，锁骨处的星图刺青被纱布覆盖。他腕间的电子镣铐闪着红光，每走一步都引发监护仪的警报。
“请被告代理人注意提问范围。”听证会主席皱眉。
顾星辰却径直走到全息模型前，染血的手指穿过曾祖父的基因序列：“林小姐认为，用活人骨血做建材违背伦理？”他的目光扫过她肋间旧疤，“那您滑雪骨折时植入的钛合金骨钉——编号CL-，恰好来自我的第七根肋骨，这算不算另一种共生？”
林未央的指甲掐入《营造法式》残页。记忆闪回至十六岁那年的病房，母亲摸着她的绷带说“这是最新医疗技术”——而今才懂，所谓“进口合金”实为活体实验的衍生品。
“反对！”周慕云霍然起身，“被告代理人在诱导性提问。”
“让他问。”林未央盯着顾星辰的纱布，那里渗出与CL-07试剂同色的靛蓝。昨夜在基因库，他替她挡下苏棠的机械臂时，也曾这样平静地望过来：“有些真相，要亲手撕开才痛快。”
顾星辰突然扯开纱布，星图刺青的裂痕中嵌着玉屑——正是她翡翠平安扣的残片。旁听席的惊呼声中，他按下刺青处的传感器，穹顶投影突然切换：林母的冷冻舱在液氮中颤动，心电监护仪的波纹与他心跳同频。
“这才是真正的‘钥匙’。”他扯断电子镣铐，警报声吞没了尾音，“林顾两家百年的罪孽，都锁在这具冷冻舱里——”
苏棠的机械臂突然劈向控制台。防弹玻璃转为全黑模式的前一秒，林未央看见顾星辰扑向证人席。她被拽进突然开启的暗门，檀木香气裹着血腥气灌入肺叶。
“呼吸。”顾星辰捂住她口鼻，腕间的蓝丝带擦过耳垂。黑暗中有齿轮咬合的声响，父亲设计的逃生通道在脚下延伸，每一步都对应《营造法式》的榫卯密码。
“为什么帮他们？”林未央甩开他的手，后背撞上冰凉的混凝土墙。昨夜在基坑，他宁愿被砌入承重柱也不肯交出CL-07母本，此刻却在听证会揭穿冷冻舱的秘密。
顾星辰点燃打火机，火光舔舐着墙面的工程日志。1998年的记录显示，林母自愿进入冷冻舱的条件，是云筑集团停止对她的活体取骨术：“你母亲假死二十年，就为保住顾林两家最后的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