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第一次端这么沉的枪，踉跄了一下。睡梦中惊醒突然要上战场，她整个人变成表情包：啊？我吗？
抱在怀里的是一把类似步枪的枪，比之前杰弗里的猎枪高级得多。情势容不得她费太多时间研究用法，只能先端着枪上去，只要会扣扳机就行了！
她鼓起勇气从藏身处出去，瞬间傻了眼：情况这么混乱，怎么分敌我？！她倒是隐约发现对面有些人穿着和分布的人不一样，应该是敌人，但现在可是黑夜，怎么看得清！
【进入战斗状态，开启战斗辅助。】
一行字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一闪而过，陆羽突然发现有几个拿着武器的人身上泛起红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她心中狂喜，虽然没有血条，但帮了大忙！她举起枪，视野中央竟出现一个白色十字。
辅助瞄准！
这下完全没了担忧，她举枪瞄准。然而事情没有她想象得顺利，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巨大的后坐力几乎将她掀飞。一两秒时间连射了三发子弹枪口就朝天了，那三发打中没有还不知道。
这游戏太真实了吧！她心中暗骂，努力稳住身体，做好心理准备，又扣动扳机。一连串子弹射出，这回总算枪口没飞，但也一直在乱晃，很难瞄准。
现实中的枪支竟然如此难用，怪不得专业人士都要锻炼全身的肌肉，因为没有力量的人很难把控。
陆羽投入了战斗，总算习惯了枪身巨大的后坐力和剧烈的震动。掌握了枪支的用法，这一战应该会顺利很多！
她以这样天真的想法端起枪，直到亲眼看到一个敌人在她面前被打飞了半个脑袋，红色白色的液体四散飞溅。
——这是真正的战场！
陆羽难以置信地呆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我杀人了吗？
是啊，应该是杀人了。
可是，可是明明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影视作品里是怎么描写战场的？几声嘶吼，几颗炮弹炸出漫天烟尘，再配合上枪林弹雨的音效，就是战争了。即便有人受伤也都是些皮外伤，医疗兵包扎一下就没事了，还有些眉来眼去柔情蜜意的情节点缀。
至于游戏里，连血都见不着，只需要盯着敌人血条看。尸体也只是建模，都是完整的形态，不管死了几年的人都和刚死一样完整，不会有血迹，更不会腐烂。
陆羽亲眼看到一个匪徒举起长刀砍在一个人的手臂上，后者的手臂露出半截白骨。她身边的一个避难所成员被子弹击中腿部，随着一声惨叫，腿上炸开一朵血花，几乎半条腿被打飞……
陆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肩膀，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失去思考能力。
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拼命咬牙忍痛，但痛感没有持续多久，竟然慢慢消失了，虽然肩头的伤口并没有愈合。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回家去！
她脑中只剩这一个念头，机械地举枪再次对准敌人，完全凭借惧怕死亡的本能行动，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天刚亮的时侯，各种喧嚣声逐渐稀疏，战斗终于以避难所险胜结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尸体和残肢，鲜血几乎染红了地面。
陆羽终于支撑不住，扶着枪跪坐在地上。她耳边响起了系统尖锐的提示音：
【警告！警告！精神状态极差，濒临崩溃，急需睡眠！】
陆羽顾不上理会提示，对着地面剧烈干呕起来。晨光照亮分部，鏖战了一夜的人们都疲惫不堪，整个分部一片寂静，陆羽的呕吐声格外突兀。
几个人眼神复杂地看着陆羽。陆羽几乎要把肠子吐出来了，最后终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她在帐篷里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几乎是刚醒她就想起了昏迷前看到的画面，又忍不住生理性反胃，但已经吐不出来了。她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周围医护人员忙来忙去，其中还有塔拉娜的身影。从第一次袭击到现在，两天的时间她都没合过一下眼。
陆羽只有肩膀中弹，其他地方相比之下都是轻伤。肩膀已经简单包扎过了，神奇的是她完全没有觉得疼。人们忙着照顾重伤患者，没人注意她。
她打开手环，自己现在各项生理状态果然都很差。其中有一项精神状态，之前一直都不错，现在却数值很低，应该就是之前系统警告的那一项。经过长时间的睡眠，总算是恢复到了勉强能支撑的状态。
空气中都是血腥味和消毒水味，还有一股臭味，实在难闻。陆羽强撑着从床上下来，向帐篷外走去，可外面的空气也清新不到哪去，到处都是挥之不去的铁锈味。人们匆忙地走来走去，都在进行战斗后的善后工作。
这里太压抑了，陆羽向门外走去，想着森林里应该空气会好点。这回门口加强了守卫，虽然余下的匪帮已经不太可能发动第三次袭击，但没人敢掉以轻心。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个巡逻兵看到陆羽，露出嘲弄的笑容：“你就是那个昨天呕吐不止的新人？现在这年头还有人看到尸体会呕吐，少见啊。”
陆羽虚弱地笑笑，没力气接话。末日已经过去两年了，能活到现在的人就算不经常和尸体、丧尸打交道，估计也早就习惯了大场面。看来自己呕吐的事迹已经出名了，可她该怎么解释自己其实是个无忧无虑长大的大学生，别说尸体，血腥场面都没怎么见过。
没想到第一次出名是因为呕吐，也太丢人了！
这个巡逻兵似乎不打算放她走，继续问道：“你是第一次端枪吧？原来在总部是干什么的？”
“……是做医疗的。”
他很诧异地瞪大眼睛：“那就更不应该了，医疗所什么病人没见过啊，怎么会吐成这样？”
“……哈哈。”陆羽实在懒得解释。
“不过，你也够有种的。”巡逻兵怀着好奇上下打量她，“第一次端枪就干掉那么多敌人，挺厉害啊。营地都传开了，昨晚有个小姑娘杀疯了，结果战斗刚结束就吐昏过去，哈哈！”
陆羽瞪大眼睛。自己昨晚杀了很多人吗？她没印象了，可能辅助瞄准在夜晚派上了大用场。虽然巡逻兵本意是夸她，但她听了不太好受。她在家连鸡和鱼都没杀过，来了这里却要直接杀人，虽然理由正当，这个世界也不再有法律约束，但她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