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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寿诞，又称河神祭，是河神村乃至附近十里八乡多年来的重要庆典。每年河神寿诞之日，村民们都会大肆举办庆典，以祈求风调雨顺，而每隔两年，河神祭祀都会大办，每次大办之日，便会选取圣女，让圣女以身祭祀。而圣女便是从整个信奉河神、供奉河神的村落中，家中有未出阁的女儿中选取。”
“圣女？”郑写意冷笑一声，“这个称呼，可真是好听。”一个把人捧上神坛的称呼，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正大光明要人的性命而已，太讽刺了。
“那些被选中女儿的人家，就这么应了？”像是这两老，看上去也没有一点开心，郑写意不相信，他们都是自愿的。
“自然有人愿意，欣喜若狂，有人不愿，悲伤拒绝，可是不管他们的反应是如何，到最后不也把自己女儿贡献出去了。”
“就没有人反抗么？”郑写意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这世上自然有些人有些事，反抗也没有用。
“有过。”崔远扬说道，“曾经有过被选中女儿的人家，拼命反抗过，可结局并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付出了更多的代价。”
更多的代价？郑写意转头看了崔远扬一眼，代价两个字，可不是什么好词。
“反抗那家人，父兄阻着想要把女儿拉出去登上祭祀花船的村民们，被愤怒的村民打死，兄长被打残，女儿还是被拖了出去，扔上了只有去程没有回程的花船，全家只剩下了一个老母亲，哭瞎了双眼。”
纵然已经猜到这拼命了反抗也无用的人家付出了代价，却没有想到竟然这般凄惨。郑写意心中震荡，一时说不出话来。封建吃人，愚昧害人，可这些人却奉为神谕。
“天子脚下，就没人管么？”郑写意不明白。他们乘坐着崔远扬的马车，虽然郑写意睡着了，但现在也还没有天亮，以时间来算，他们就算已经出城，也不可能距离皇城有多远。既然是皇城周边，天子脚下，怎么能够容忍有人信仰这种邪教样的东西？
“怎么管？”崔远扬声音有点漠然。
郑写意微微皱眉，他这反应，倒像是腹黑反派的话，可他的表情和眼神，不是这么说的。
“老方。”
就在崔远扬在旁边小声向郑写意介绍河神祭时，又有另外一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妇人端着一碗馄饨走到两老的摊子面前，将馄饨放在了摊位上。
“喏，馄饨。”
妇人放下馄饨后，见两老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中，根本没有反应，表情有些不愉，说道：“你们两个这副样子，是不是对神选了你们家小茜不满意啊？”
听到妇人这么说，沉浸在悲伤中的两老似乎吓了一跳，立刻回过神来，就听妇人继续说道：“要真是不满意就讲出来，告诉祭司，告诉村长，告诉大伙，让大伙都知道知道。”
妇人边说边提高了些声音。
两老脸上惊吓的表情更甚，两人中老妇，赶紧从摊子里面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嘶哑着嗓子对妇人说：“瑶瑶她娘，你误会了，我们，我们并没有，没有不满意，不用告诉大家伙，更不用告诉祭司。”
妇人嘲讽地笑了笑：“你紧张什么？怕大家伙知道你们家根本就不愿意，让小茜去伺候河神是被逼的，怕变得跟刘家一样，现在就剩下一个下不了床的残废和一个瞎眼的老婆子？”
“没，没有。我们没有这个意思。”老妇边说边流下了眼泪，“瑶瑶她娘，万万不可让大家伙误会，万万不可。”
“哼。”妇人冷笑了下，语气刻薄，“我说你们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茜被选上，这是多大的荣耀，我也巴不得我家瑶瑶被选去伺候河神，可是没这个福分啊。我家六个赔钱货，愣是没一个被选上，就是没这个命啊。”
老妇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摊子里面她的丈夫也被气得满脸通红，想要发怒，但是不敢，不能。
只能继续听着妇人的锥心之言。
“人，是拧不过神的，既然是神的旨意，你们家好好感恩便就行了，何苦在这里摆出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嘴脸，苦情给谁看啊。”
她白眼一翻，似乎也没兴趣再继续待着了，转身离开了。从郑写意几人身边路过时还能听到她嘟囔着：“真是好大的脸面。哼，家里出一个赔钱货就能跟神沾亲带故，说出去多有面儿啊。还能免十年的租子，这么好的事情他们竟然还不乐意，有毛病……”
妇人碎碎念着，一脸不耐地走远了。
原本见妇人看两老口笑话，因为自己避过了一劫，转而奚落嘲讽苦主之时，郑写意还有些生气，可是听到了她的碎碎之言后，她着气，也不知道该怎么生了。
“郑小姐，不生气？”崔远扬很敏锐地察觉到郑写意的情绪变化。
郑写意摇摇头：“只是觉得可悲。”因为这嘲笑两老的妇人，她想要让自己家的女儿被选为圣女，从而能在村里扬眉吐气，还能免十年租子的愿望是真的。
这世上果然自有疯狂入魔之人，面对把自己的女儿献出去献祭河神的悲剧，还觉得是无上光荣，甚至觉得自己与神更接近了。
啪！
一个烟花在空中炸开，璀璨夺目。
河神寿诞进入高潮，周围的人欢腾成了一片。
烟花不断在空中绽放，把本就灯火通明的市集照得更加喜庆光彩，所有参加寿诞的人载歌载舞起来，小孩子们更加快乐，在人群中嘻嘻哈哈。人群朝中间聚来，把圣女家的摊位围在了里面，围着两老唱唱跳跳，热闹万分。
在这热闹无匹的庆典中，两老疯狂擦拭着强忍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