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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司马相如转身离去,卓文君站在酒肆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她的眼中含着泪光,但嘴角却带着微笑。
她知道,司马相如的才华终将得到世人的认可,而她所期待的是他们的爱情,终将迎来更好的未来。
司马相如离开后,卓文君独自一人经营着酒肆。她依旧每天忙碌着,煮饭烧菜,招呼客人。虽然生活依旧清贫,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希望。她相信,司马相如一定会实现他的诺言,带她过上好日子。
每当夜幕降临,卓文君便会坐在后院的小亭子里,轻轻拨动琴弦。琴声清越,仿佛在诉说着她对司马相如的思念。她知道,远在京城的司马相如,一定也在思念着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卓文君的酒肆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她的勤劳与智慧,赢得了许多客人的赞誉。
而司马相如的名声也在京城逐渐传开,他的才华终于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三:与君绝
风月场洗去你的尘埃,纸醉金迷最让人沉沦。
金銮殿的琉璃瓦映着鎏金日光,司马相如的衣袍上沾染的不再是酒肆的烟火气,而是宫廷御赐的龙涎香。御前宴饮的琼浆玉液,将他指尖的墨香浸润成了权势的馥郁。长安城的春风里,他新得的鎏金车驾碾过朱雀大街,帘幕间垂落的珊瑚珠串,在百姓艳羡的目光中折射出令人眩晕的碎光。
昔日临邛酒肆的竹帘青灯,早被遗忘在宫灯摇曳的暗影里。他接过权贵们递来的白玉酒樽时,总会无意识地摩挲指节——那里曾缠绕过文君为他补衣的素线,而今却被金丝绶带勒出了道道红痕。
卓文君仍守着临邛的“文君酒肆“。春日的海棠依旧,只是独坐凉亭时,再无人以箫声相和。她望着檐角滴落的夜雨,忽然惊觉酒坛上积了薄灰——相如已三月未归。
案头那卷《子虚赋》的锦帛边缘起了毛边,就像她反复摩挲等待时,渐渐磨破的袖口。
“夫人,京中来的客商说...“侍女小翠欲言又止,手中的青瓷茶盏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卓文君轻抚琴弦,泠泠七弦突然崩断,在暮色中迸出刺耳鸣响。殷红血珠从指尖渗出,她却恍若未觉,只怔怔望着北方天际的流云。
卓文君初次踏上长安城的青石官道时,满城正飘着细雪,她身上也染满了风尘。
司马相如的新宅门前,两只鎏金狻猊兽口中衔着的夜明珠,将她的素色斗篷映得如同寒霜。
推开雕花朱门,她看见满室珠光里,那个曾与她共饮粗茶的人,正执笔为某位贵女描画远山眉。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她的声音比檐角的冰棱更清冷。
司马相如手中螺子黛“啪“地折断,在贵女的惊叫声中,黛粉如烟尘般在满室锦绣间弥散。
回到临邛那夜,月色惨白如缟素。
卓文君撕碎了所有珍藏的诗稿,雪片般的纸屑在庭前盘旋,恰似那年海棠纷落的光景。她将断弦琴浸入酒坛,任琥珀色的液体漫过焦尾琴身,忽而仰天大笑,笑出了满襟清泪。
提笔时,砚中朱砂混着泪水晕开,在素绢上绽出点点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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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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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锋扫过“决绝“二字时,窗外惊雷乍起,电光将她的剪影烙在粉墙上,恍若一柄出鞘的寒剑。墨迹未干的诗稿被疾风卷起,飘落在庭中积雨里,字句却如刀刻斧凿般清晰——那是用碎裂的琴心,淬炼出的傲骨。
暮春的渭水泛着粼粼波光,卓文君将《白头吟》轻轻放在案几上。墨迹未干的丝帛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如同她此刻颤抖的心。
临邛外的长亭里,她最后一次抚摸司马相如当年赠她的玉簪,忽而扬手掷入滔滔江水。
“小姐,真要如此决绝?“老仆抱着包袱站在车辕旁,浑浊的眼里泛着泪光。
卓文君望着南归的雁阵,素白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蜀道的杜鹃该开了。“
她摘下腕上司马相如求亲时送的翡翠镯,轻轻搁在石桌上。玉镯碰触青石的脆响,像是“文君酒肆”中被摔碎的那只瓷盏。
马车向南驶去,她恍惚间想起了那日她离开长安,马车驶过灞桥,她掀开车帘最后望了一眼长安城。巍峨未央宫的飞檐刺破云霞,让她想起那个总爱在衣袖里藏诗稿的少年。那时他的眼睛比未央宫檐角的铜铃还要清亮,说要为她写尽世间最美的词赋。
四:空追忆
竹篱笆围起的三间茅屋,檐角挂着串串晒干的木樨花。卓文君褪去绫罗,换上葛麻襦裙,在溪边浣纱时总带着把焦尾琴。每当暮色四合,便有清越的琴声穿透竹林。附近的孩童常趴在篱笆外偷听,看那个鬓角微霜的妇人指尖流淌出《凤求凰》的曲调。
“先生,这曲子听着叫人落泪。“十岁的学徒阿蛮捧着竹简,看卓文君在《白头吟》旁添上新注。窗外的木樨纷纷扬扬,落在她未束的银发上。
卓文君笔尖微顿,墨汁在竹简上洇开一朵残梅:“这是《诀别书》,要记着用飞白体写'朱弦断,明镜缺'这六字。“
她咳嗽着推开窗,正见南飞的孤雁掠过浣花溪,翅尖染着夕阳的血色。
此时长安城内他也在看着黄昏,司马相如抚摸着新制的云锦官袍,金线刺绣的仙鹤纹路硌得指尖生疼。案头堆着各地献上的诗赋,却再没有能让他提笔批注的冲动。昨夜宴饮时,年轻乐师弹奏的《凤求凰》突然刺破喧嚣,他失手打翻琉璃盏,猩红的葡萄酒在青玉砖上蜿蜒如血。
“大人,蜀地送来的陈酿临邛酒。“侍从呈上粗陶酒坛,坛口封泥还沾着成都的芙蓉花瓣。
司马相如猛地站起,官袍广袖带翻了砚台。他颤抖着拍开泥封,熟悉的酒香扑面而来——正是曾经他们酒肆里十文钱一斗的文君酒。
浓郁的酒液中浮沉着几星桂花,他突然想起某个秋夜,卓文君鬓间簪着金桂,在酒幡下为他拭去额角汗珠的模样。
“取纸笔来!“他踉跄着扑向书案,狼毫蘸饱浓墨却悬在半空。
笔尖墨汁滴落雪白缣帛,晕染成芙蓉花的形状。那些曾如泉涌的文思,早已在朝堂纷争中干涸成龟裂的河床。
成都西郊,浣花溪畔,十年后的上巳节。
卓文君在琴馆栽的垂丝海棠开得正艳。她握着阿蛮的手教她抚《长门怨》,忽然听见门外喧哗。透过雕花窗棂,见一袭褪色青衫的老者正在庭中仰头看匾额上“凤求凰“三个字。
“文君......“嘶哑的呼唤被春风揉碎。
卓文君的手稳稳按在琴弦上,泛音如裂帛:“阿蛮,去把东厢的《子虚赋》取来。
“少女应声而去时,她将珍藏多年的玉箫轻轻放入锦盒。当年司马相如翻墙入院时,这支箫曾别在他腰间,系着朱红的流苏。
木门吱呀关闭的刹那,司马相如看见窗内银发如雪的背影。她正在教小童们念《白头吟》,沙哑的声音混着清越童声:“......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最后那个“离“字散在春风里时,满树海棠突然纷纷扬扬。司马相如望着落在掌心的花瓣,想起了初见她的那年暮春,卓家后墙外那场改变他们命运的落花。
元狩五年·长安
司马相如的棺椁出殡那日,有人看见个戴帷帽的老妇在送葬队伍后遥遥相随。当纸钱飘过她身前时,她取下焦尾琴轻拨三弦。有人听出那是《凤求凰》的变调,尾音处添了段呜咽般的颤音。
同日,成都琴馆的学徒发现先生彻夜未归。清晨推开后门时,见焦尾琴摆在浣花溪畔的青石上。弦间夹着片来自长安的海棠花瓣。溪水潺潺流过琴身,仿佛多年前某个春夜,那双如玉的手抚过的最后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