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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的青光裹挟着雨水的腥气，我抱着云韶跌进藏渊阁时，后脑勺撞在了明代青花瓷缸上。血腥味比记忆里浓烈十倍，老周平时盘玩的文玩核桃滚在血泊里，墙上那幅吴道子赝品《送子天王图》被利器划成碎布条。
“时空坐标偏移了七分钟。“云韶撑着我的肩膀站起来，琉璃瞳孔里流转着数据流般的青光。她不知何时换上了黑色机车夹克，马尾辫上缠着那支金步摇，唐朝襦裙下居然穿着铆钉短靴。
我还没从时空穿梭的眩晕中缓过来，西装男的声音突然从二楼传来：“比预计的回来得早啊，陈先生。“抬头就看见他倚着清代紫檀栏杆，左手提着老周染血的唐装衣领，右手握着把青铜燧发枪，枪管上蚀刻着NASA的LOGO。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用枪口挑起老周的下巴，“这位周慕云教授，二十年前在剑桥三一学院教我量子物理时，可没说过自己是大唐司天监的后裔。“
云韶突然按住我握铃铛的手，她掌心浮现出全息投影般的星图：“三点钟方向有六个热源反应，房梁上藏着两个相位偏移体。“我这才发现满地被踩碎的核桃壳里，混着些带电子元件的青铜碎片。
老周突然咳嗽着睁开眼，他胸前那道伤口竟泛着青铜锈色：“三金...别碰店里的铜器...“话音未落，西装男突然朝天花板开了一枪。青铜子弹在接触横梁的瞬间展开成金属网，整个空间的重力突然开始错乱。
博古架上的瓷器纷纷飘起，我腰间的青铜铃铛自动发出鸣响。云韶甩出金步摇缠住水晶吊灯，在失重状态下划出优雅弧线：“他们的重力锚在西北角的青铜爵！“
我借着漂浮的瓷枕当踏板跃向展柜，失重让每个动作都像慢镜头。西装男冷笑着松开老周，燧发枪切换成激光瞄准模式。红色光点追上我后背的瞬间，那些漂浮的铜钱突然自发结成盾牌，钱币上的开元通宝字样亮如烙铁。
“你居然能操控液态金属了？“云韶在金属碰撞声中吹了个口哨。我这才发现自己右手不知何时包裹着水银状的流体，指尖延伸出的金属丝正连接着所有铜器。西装男的金色瞳孔突然分裂成复眼结构，他撕开西装露出机械与血肉融合的胸膛，心脏位置嵌着块刻满楔形文字的青铜板。
老周突然用河南梆子腔调唱起《探阴山》，声波震得满屋瓷器炸裂。藏在碎瓷片里的青铜微粒汇聚成锁链，将六个破窗而入的黑衣人钉在墙上。云韶趁机甩出三枚冰晶镖，精准命中重力锚的三个支点。
“就是现在！“老周喷着血沫大喊。我操控液态金属灌入青铜铃铛，铃舌撞击的声波具象化成金色齿轮，与西装男胸口的青铜板产生共振。他机械化的半张脸突然抽搐，背后展开的金属骨翼不受控制地刺穿承重墙。
整座藏渊阁开始倾斜，云韶拽着老周跳上漂浮的八仙桌。我抓住最近的青铜鼎耳，却被时空乱流卷向正在崩塌的裂隙。千钧一发之际，老周扯断脖子里挂着的玉坠砸过来：“接住司天监的星匙！“
翡翠玉坠在接触我手掌的瞬间融化成光，手腕上浮现出二十八星宿纹身。那些漂浮的青铜器突然重组变形，在震耳欲聋的机械咬合声中，竟拼合成三米高的机关人偶——人偶胸口镶嵌的，正是我在唐朝见过的青铜罗盘。
“李淳风设计的浑天甲？“西装男发出电子音与血肉声带混合的嘶吼，“你们竟敢启动禁忌机关！“他背后的金属骨翼展开粒子炮，但第一发光束就被浑天甲胸口的罗盘折射，将他自己轰进时空裂隙。
云韶踩着冰晶阶梯跃上浑天甲肩膀：“快定位时空锚点！这具身体撑不过三分钟！“我这才发现机关关节处正在渗出黑色原油，青铜表面爬满蠕动的电子元件。老周瘫坐在人偶掌心，用血在罗盘上画出紫微垣星图：“去虹口公园...那棵百年银杏...是玄武门之变的...能量残响...“
浑天甲踏出藏渊阁的瞬间，整座建筑在我们身后量子化消散。晨光中的上海里弄正在发生恐怖畸变——卖粢饭糕的早餐摊变成唐代胡饼铺，骑共享单车的上班族身上叠影着牛车，梧桐树在实体与全息投影间闪烁。
“他们在加速时空融合！“云韶的金步摇变成战术目镜，镜片上瀑布般刷新着数据，“必须找到最初的裂隙点...“话音未落，十二架无人机从云层俯冲而下，发射的却不是导弹，而是刻着甲骨文的青铜箭。
我操控浑天甲抬起左臂，前臂甲胄翻转为刻满《甘石星经》的盾牌。青铜箭撞击产生的冲击波震碎沿街橱窗，却让星宿纹身愈发灼热。老周突然抓着我的手腕按在罗盘上：“用你的血启动太乙神数！“
剧痛中，我的意识突然被拽入数据洪流。1943年的外白渡桥下沉睡着汉代玉琮，1999年东方明珠奠基仪式挖出秦代十二金人，2012年地铁12号线施工时发现的宋代星图——整个上海的地下，竟布满历代守门人埋设的时空稳定器。
“看到了吗？“老周的声音在意识空间回响，“每个朝代的觉醒者都在这里重叠，我们要找的是被星轨钉污染的那个锚点...“
浑天甲突然发出濒临解体的警报，云韶的冰晶屏障正在被无人机群突破。我咬牙扯下手腕结痂的伤口，将血抹在浑天甲核心。青铜罗盘迸发的金光中，整座城市的时空结构突然清晰可见——虹口公园上空悬浮着巨大的玄武虚影，龟甲上刻着的却是“武德九年六月丁巳“。
“玄武门！“我和云韶异口同声。浑天甲在粒子化前将我们弹射向公园方向，西装男的狞笑从云端传来：“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坠落过程中，我看见银杏树下站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他手中的怀表正在逆时针飞转，表盘上十二个时标都是不同朝代的图腾。当怀表盖弹开的瞬间，我认出表壳内侧刻着的字迹——那是我父亲失踪前最常把玩的古董怀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