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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歌踏入江城时,整座城市正在下着粘稠的雨。雨滴撞在柏油路面竟不碎裂,而是凝成无数面指甲盖大小的镜子。商铺橱窗渗出暗红液体,将倒映的霓虹灯染成血色。
“叮铃——“
腰间青铜铃无风自鸣。陈歌循声拐入巷口,看见穿黄色雨衣的清洁工正用铲子刮除墙面的镜斑。那人转身露出王建国的脸,但左眼已变成青铜罗盘,指针正指向报社方向。
“镇镜井毁,江城七十二处镜穴开始反噬。“王建国的罗盘眼飞速旋转,“子时之前,必须重新点燃七星灯。“
巷尾突然传来高跟鞋声。穿红旗袍的女人从雨幕中浮现,手中的油纸伞骨竟是七根桃木钉。她掀开伞面,伞内画着的八卦阵中封着块青铜鉴碎片:“堪舆科林素素,奉命接引掌镜使。“
陈歌的烛龙血突然灼痛。旗袍女的倒影在积水里扭曲变形,化作只三尾狐妖。王建国猛地掷出铁铲,铲刃斩碎幻象,真正的林素素从墙镜中跌出,道袍下摆沾满狐毛。
“镜妖已经能化形了。“林素素抹去嘴角血渍,“西郊殡仪馆的镇墓镜被盗,有东西在收集守夜人法器。“
三人赶到殡仪馆时,停尸间已变成镜窟。八十一具尸体直立如林,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嵌着青铜镜碎片。陈歌的青铜铃剧烈震颤,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奏出《安魂曲》的调子。
“是往生科的引魂阵。“林素素用伞尖挑起符纸,“但被篡改成了聚阴阵。“
王建国的罗盘眼突然迸裂,溅出的不是血而是水银。他踉跄着指向殡仪馆后山:“镇墓镜在养尸地!“
月光下的乱葬岗隆起七十二座新坟,每座坟头都立着人脸墓碑。陈歌的烛龙血在掌心凝成罗盘,指针直指最大的合葬墓。墓碑照片突然眨眼,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守夜人同僚。
“退后!“林素素甩出油纸伞。伞面旋转间,桃木钉暴雨般射向墓碑。碑面镜片炸裂时,地底传出铁链断裂声,五口血棺破土而出。
陈歌咬破指尖在棺盖画符。赤符触及木料的刹那,棺内响起指甲抓挠声。第二口棺盖突然炸飞,浑身长满镜斑的僵尸扑出,道袍上绣着“堪舆科周念生“。
“师父......“林素素瞳孔骤缩。僵尸的镜斑中映出小周的脸,脖颈处插着镇魂钉。
陈歌的青铜铃脱手飞出,铃身浮现左慈画像。当清音荡过坟场时,五口血棺同时开启,历代掌镜使的尸身直立而起,与镜斑僵尸战作一团。
“用七星灯!“王建国扯开上衣,胸腔里嵌着盏青铜灯,“我们就是灯座!“
陈歌割破手腕,血线凌空绘成北斗阵。林素素将油纸伞抛向天枢位,伞骨桃木钉自动刺入王建国等七人的眉心。当陈歌的烛龙血滴入灯芯时,夜空北斗七星突然大亮,光柱如锁链捆住镜斑僵尸。
“师父,安息吧......“林素素泪洒符纸。火焰吞没周念生尸身的瞬间,陈歌看到小周的魂魄从镜斑中解脱,朝着血月盈盈一拜。
黎明时分,陈歌独坐殡仪馆屋顶。掌心的七星灯焰忽明忽暗,映出江城各处此起彼伏的镜光。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整座城市的镜面突然转向东方,宛如千万只窥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