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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落必须承认，她没那么喜欢都柏林。
旧城日落，孤独忧郁，她想乔伊斯是对的。
这座城市天色阴沉沉的，空气中也浸着湿气，三月份的雨有种沁到骨子里的凉，千落拢了拢颈间的围巾，撑着蓝色雨伞的手换做了右手。
雨水顺着屋檐，深深浅浅的落下，脚下细碎的水滴跳起，沾湿了她的裤管，大约看到远处熟悉的身影，她的步伐变快了。
老先生身披黑色风衣，正跟三两个年轻人说着什么，衣角被风扬起，管家在身后恭敬地举着雨伞，眼神有些飘忽，直到有人走进他的视线。
黑色雨伞下，管家附身在老先生耳边，老先生随即侧头，看见朝他走来的人顿时笑意舒展。
车子缓慢行驶在大雨中，茶灰色的玻璃窗斑驳着交错的水痕，他们正在去展馆的路上，展馆的陈列还有些需要修正的地方。
白色大理石晃得人眼晕，配着眼睛长相斯文的男孩戴着白色手套，对墙壁上的画做最后的调整，女孩们聚在角落，擦拭造型抽象的装饰品，来回踱步的年轻人，正反复测量每个角落温度。这个空间白色主调，简单优雅，又不失艺术，统一黑色制服的青年人各自忙碌，老先生进来时，他们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鞠躬，老先生点点头，对管家吩咐几句就独自带着千落去到角落的天窗下。
“这是我最喜欢的。”老先生边说边掀开白布，那是幅油画，画里是香侬河畔。
那天他们在香侬河边待了整个下午，老先生说那是他夫人最爱的地方。
那几个月，他们写生游历，走遍了爱尔兰每寸土地，他们都说，那是段难得的开心日子。
“我也很喜欢。”
他们顺着左侧的通道游览，大多时候说的是刚刚发生的趣事，偶尔看到多年以前的画作，老先生才会停下来说几句关于画的事。
老先生性格乖张，身份隐秘，是欧洲艺术界的迷团，抛开他的神秘作风，他就是位极具天赋的艺术家，这点不需要任何证明，因为早在几十年前这个世界就为他疯狂过了。
展馆外，雨停了，天色消沉。
老人和女孩漫步在干净的人行道上，老人兴致勃勃地说着，女孩认真耐心地听着，很温馨的画面。
走过以前常去的茶馆，他们喝了地道的下午茶，回到老宅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刚进玄关，她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爷爷。”叶琰迎上前问候老先生，冲着千落招了招手，她点头回应。
“你小子怎么来了？”老先生扬了扬眉梢，这小子，这两年来的实在勤快。
“来看画展啊。”叶琰接上。
“哼。”他倒是不信。
今晚的餐厅里，时时传来老人低雅的笑声。
用过晚餐，老先生回房休息了。
叶琰摆弄着盘子里的食物，有意无意地看着对面的人。
“想说什么？”她喝下最后一口甜汤，擦了擦嘴角，抬头直视他。
“你也有话想说吧？”他终于不再折腾盘子里的食物了，放下叉子，回问她。
“我提问在先。”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想认识我？”
“熟悉，换你？”这也正是她想知道的。
“一年以前，你离开的那天，我就认识你了。”他眼光温和，清澈极了。
那天，他看见她从老先生家里出来，安静的等待司机装点行李，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终于看清她的样子，还有那阵冷冽的清香。老宅的壁炉上，他看到很多她和老先生的合照，她表情恬淡，偶尔微微上扬的嘴角，很迷人。阁楼里留存着她的作品，有些温柔细腻，有些孤独忧郁，他愈发好奇。两个月前他主动陪爷爷来都柏林，仍然没有等到她，知道老先生举办画展，他想再等等，他想认识她，从她那里。酒吧那晚的相遇，意料之外。
那天，司机搬运行李的间隙，一对祖孙从她身边走过，男生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沿被拉得很低，他的侧脸很好看，皮肤很白，身上有股干净的木质香味，她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们，直到司机装点好行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