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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想通此节,大家便又开始新一轮的狂欢。
蛮酋们就是有此豪横。
“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了,既然还能喝酒,何妨一醉!”
孟获多次想站起来,号召大家奋力一搏,至少将这魏氏子斩杀当场,但是,那又如何?
到目前为止,人家这个西贝货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一点对豪酋们不利的事情来,这是大实话。
好吃好喝好招待,答应给的封赏没有食言,答应给的物质就堆在那里。那三个中彩的家伙,就因为他们脖子上的那什么狗屁的拉嘎项圈,人家魏侯爷随手指了一座“山”,就给了他们,现在,那三个家伙吃喝拉撒都不下来,生怕别人抢了他们一袋子盐巴似的。
而且,现在,兵临城下,站在城墙上守卫的,也是人家的人。
在如此危难的局面下,人家依然将豪言壮语说得震天响,就凭这一点,谁不认他!
自己这个蛮王,即便站出来号召大家一致反对他,估计,真正能毫不犹豫站出来的,也就是自己的两个傻不拉几的儿子孟古、孟今,以及一个聪明却文弱的书生吕南中了。
孟获感觉自己好无力。
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
想当年,他孟获造反,一次次被诸葛亮活捉,但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无力感,每次他当着胜利者诸葛亮的面都大言炎炎:“放了我,我便再战!”
孟获说的不是假话,他是真的一直认为自己还有一战之力,并且有机会战而胜之。每一次,当他灰溜溜地从诸葛亮的军营中走出时,都会有无数的蛮族人翘首以盼。只要他孟获登高一呼,照样是应者云集!
但现在,在这平夷城中,在这假冒的魏氏子面前,他感觉好无力。
他明明知道这魏氏子是个冒牌货,但他也知道,说出来,毫无意义。
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他。
证据呢?
孟获狠狠地灌了几口酒,他想,也许,喝醉了,就不用如此烧脑。
至于明天,管他呢,至少,目前为止,老子还活着,儿子还活着,吕南中还活着。
这就好。
吴彦祖高坐在第二位,心里如同被猫挠过一样,七上八下的,每一条道道,都是血迹斑斑。
他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小将军孙志的事情了,他现在最迫切的是,假如自己被庲降都督府抓住,会是什么下场!该怎么脱身!
“南中建国,去特喵地南中建国!”
“刘胄那个蠢东西现在估计已经被人家撵得上天入地吧。”
他根本就不需要为刘胄的生死担忧。南中豪酋们多的是,如韭菜一般,割了一茬,还会有另外一茬长出来,怕甚!
“但且兰国,一定早已经完蛋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眼前这正在豪言壮语的魏氏子,会怎么样呢?”
吴彦祖的思绪转得飞快——
“投降庲降都督府?不可能!绝不可能!”
“打,是肯定要打一仗的。”
“但胜利的可能性不大。”
吴彦祖属于没有吃过肥猪肉但看见过无数肥猪走路的那一类人,自己虽然没有亲自带兵打过仗,但文化人的思维就是高端活泛,既然都已经大军围城了,也就说明人家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那么,最好的结局,就是利用手里的骑兵那彪悍的战力,一举冲出蜀汉军队的包围圈,逃出生天,以图后事。”
“对,自己只要跟着这魏侯爷,逃出平夷城,只要能不被蜀汉军队活捉,自己就依然能在其中游走,嘿嘿,南中,我吴某人注定是不会走的……”
想到此一节,吴彦祖便没有了那么多的愁肠千结了。他高高举起酒碗,对沈腾高声道:“吴某唯侯爷马首是瞻!”
其余一众豪酋便也都有样学样:“X某唯侯爷马首是瞻!”语气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孟获眼前一黑,脑瓜子嗡嗡的:“完蛋了,这些龟儿子的是彻底没救儿了。”
他将一大碗酒一股脑地倒进喉咙里,扭头看见孟古和孟今也有样学样地将一大碗酒倒进喉咙里。
旁边的吕南中一直处于沉思状态,酒碗动也没有动。
“南中这孩子在想什么呢?”孟获百思不得其解。
且兰城。
刘胄的一众亲属亲信早已经被全部活捉,关进监狱。整座城市被庲降都督府的军队接管。
一切照旧。
没有大肆杀戮,因为根本就没有发生多少抵抗行为,庲降都督府的人早就潜伏在其中,等军队来了,打开城门迎接即可。
一切都是如此简单,且顺理成章。刘胄的老巢,早就被人家蜀汉庲降都督府的人渗透得如同筛子一般,千疮百孔。整个且兰国,对于人家来说,早就如同坦途。
更何况此次去平夷城,且兰王早已经将且兰国的全部战力都带了去,打的主意便是要凭借且兰实力分一杯羹,一杯大大的羹。
且兰古城内,剩余的老弱病残,谁又肯为刘胄卖命?
想卖命,也得有资格不是?
蛮族动乱,说到骨子里去,其实也就这么一回事,几乎都是豪酋们自己族群的利益诉求,其他蛮人跟随着,也无所谓你的我的,蜀汉的还是刘胄的,谁实力强大,我就是谁的。
张嶷坐镇且兰城,将刘胄的人头高高挂起,城头升起蜀汉大旗,一切秩序井然,好像刘胄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刘胄的族人被从监狱里拉了出来,一溜儿跪在广场之上,一排行刑的兵卒高举明晃晃的大刀,在全城人的注视下,一声令下,人头滚落当场,数百号人物的大族,就这样,消散在牂牁郡历史的尘烟中,成为热血传奇的一部分。
对于南中豪族的治理,张嶷已经拿捏得炉火纯青——消灭一部分,打倒一部分,扶持一部分。
诸葛亮南征之后,张嶷便被封越巂郡守。
当时的越巂郡因为蛮族叛乱,已经先后被绑架杀死许多官员,甚至有郡守在内,都被刺杀。所以,继任的郡守府官僚们根本就不敢去越巂郡上任,都集中在距离越巂郡守府800里之外的安上县办公,越巂郡名存实亡,成为蜀汉南中的一大笑话。
正是因为张嶷的能力出众,才有机会被委以重任,而张嶷也不负众望,迅速将越巂郡治安管理得井井有条,并且将郡守府迁回了郡城。
来且兰城前,马忠都督早已经将所有处置大权全部交给张嶷。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个豪族的陨落,如同一树黄叶落地,风尘入泥,悄无声息,对于时人来说,恍若一场地震,而对于后人来说,一切都只存在于故纸堆,或者人们口口相传之中,变成了故事。
只是,当故事褪去了诸多本来色彩,却又会增添出许多传奇来。
有人来报,说牂牁郡与兴古郡交界处的飞狐道上,出现众多死亡者,而且死亡的基本都是汉人,没有任何军队标识。武器什么的,都已经被周围蛮族部落收捡一空,尸体也被野兽们毁损的异常严重,认不清楚本来面目了。
张嶷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却假装不知道,派人去收捡尸首, 朝廷那边,自然是要上报的,但在《牂牁郡志》里面,却将其当做一件灵异事件记载“建兴十二年(公元234年)秋九月,南中牂牁郡飞狐道上,有3000余众集体亡故,原因无所知,有当地部落老人曰:曾有灵狐现身,于山崖之上大哭竟夜而不绝……”
从此,飞狐岭道成为亡魂惊惧之地,周围蛮族纷纷迁移而走,不敢在此居留。
当年繁华商道,从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