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吧【m.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星落门》最新章节。
如果谁敢在他面前谈国事家事天下事,他能随手将一尾鱼丢你脸上去。
沈腾说熟知的竹林七贤的故事,距离现在这个时代还有好几十年,但其实,清淡之风,早已经在三国各地萌芽。
费祎认为,即便是自己,也一样没有活明白。
每天风声雨声吵闹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闹心,看起来自己的风格举重若轻,但又有谁知道,自己每天晚上一样睡不着觉的?
如果老魏真的活明白了,就此退出政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费祎甚至有些羡慕老魏了。
马岱的想法却与上面二位大不同。
马岱算是明白过来味儿了,在皇帝陛下的心里,死鬼魏延这时候的地位已经攀至顶点,至高无上。隐退,其实才是最聪明最牛掰的做法,从此后,蜀汉魏延,将是一尊神一般的存在,无论何人,都须仰视可见。
以退为进。
哥已不在江湖飘,但江湖却总有哥的传说。
这就是境界啊,哥!
由此,马岱彻底下定决心,要和魏氏结成儿女亲家。“回去就和那婆娘商量好,立马提亲,尽快将孩子们的终生大事给办了!”
三人各怀心腹事,其实也就大将军尚书令蒋琬一个人在真心想怎么解决魏延的事情。其他两人,思想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
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你是尚书令,你不操心谁操心?
听陛下的意思,貌似已经准了魏延的“隐退”,否则,爵位断不可能给了魏延的儿子。
“还有一件,就是……就是……那个假冒的魏六,什么来头,哪个家族出来的孩子,怎么在所有的奏报中,都没有只言片语,这……又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年轻俊杰,当赏!我大汉不正需要这样的人才,么?南中的那些人……公琰你们几个关注下这个事情。”
皇帝刘禅的话说得吞吞吐吐,含糊不清,大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从字面的意思上来看,貌似陛下很关心这个人,但在座的三人中,蒋琬和费祎都是政治高手,久经考验的政治不倒翁,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弱智到只从字面意思去理解刘禅的话!
大人物就是这样,人家的很多话语,都需要反着去理解的。
虽然,在南中时,沈腾一再强调,不希望名声显于朝堂,但对于那几人来说,沈腾想要隐身,一点可能都没有。没有谁敢在南中大捷这个举国瞩目的事情上,将如此重要的人物隐形,这个罪责,谁也承担部起。
但因为大家和沈腾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又实在不忍过于忤逆了小伙子的意愿,至于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家又实在没法去刨根问底。也因此,在处理沈腾的事情上,便显得十分为难。
最后,沈腾被隐藏在诸多豪门世族的二代子三代子中间,做了“模糊”处理。
所以,在南中来降都督府送到朝廷的奏报上,沈腾这个“冒牌货”就显得含含糊糊,大家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假冒伪劣者”,但关于这个人的详情,又只有只言片语,显得扑朔迷离。
其实,大家都知道的,只要是朝堂上的有心人,无论你隐藏得再深,也很轻易就被人家给挖出来。
蒋琬和费祎对于这个“沈腾”,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闷在心里瞎猜。而唯一见过此人的马岱,却一样也说不出什么来,当初也只是觉得这小子来得莫名其妙,走得莫名其妙,行事更是莫名其妙。
直到南中战报陆陆续续地传回来,他才知道,那小子竟然如此“出息”了。心里暗暗吃惊得不行,更为未来的亲家公魏延感觉庆幸不已:“死鬼魏大傻这是捡到宝了?”
对于此次事件中,诸多纨绔的杰出表现,说真心话,刘禅的心里是真的很高兴。这至少说明了咱蜀汉后继有人对吧。
老一辈以关张赵马黄魏为代表人,唯一还在世的也就一个魏延了,而就这根独苗,也好险被相父带走了,想想,刘禅也不禁为自己庆幸不已。对于老将军的隐退,刘禅从没有在外人面前表露任何意见和情绪,甚至在皇后张氏那里,也没有。
但没有表露,不代表就没有意见,更不代表就没有情绪。
说什么好呢?
说不清楚。
在刘禅的心里,有不舍,有理解,也有支持。
留下一个元勋活着,对于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一定有很多好处。这是一种传承。
当然,若魏延能在自己执政期间再次“复活”,“崛起”,对于自己的政治意义会更大。
至少,能够表明自己并没有意味顺从已故诸葛亮的安排,“萧规曹随”说起来是一桩美谈,但对于后来者来说,未尝就不是一种无能的体现。
而这些甚至略带一些“龌蹉”的心思,怎么说?向谁说?
因此,在遇到“魏延”这个字眼儿时,刘禅都选择了含糊其辞,一语带过。
但小包子他们此次的精彩表现,刘禅丝毫不隐瞒自己喜悦激动的心情。
走出皇宫议殿的蒋琬费祎马岱三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着。
“既然陛下都已经提到了那个叫沈腾的年轻人,咱们总得给陛下一个说法不是?”马岱惴惴不安地说道。
费祎甩给马岱一个白眼球,将嘴巴撇得像瓢:“陛下是这个意思吗?陈仓侯爷整日烤串,把脑子也烤焦了吧。”
面对费祎的挖苦,马岱一点羞臊的自觉性也欠奉。他是个实诚人,或者说他马岱现在唯一的优点就是“实诚”了。他也一直刻意把“实诚”当做自己的招牌在塑造。
“我老马就是一个糙汉子,两位大佬就别在咱马岱面前装清高了行不?反正装了也是白装,咱也不懂。有话就直说呗,脑瓜子嗡嗡的……”
蒋琬看了看马岱,又看了看费祎,他没有责怪马岱的“朽木不可雕也”,反而批评起费祎来:“有意思吗?”
费祎不好意思地笑了,用略略带些抱歉的语气对马岱说道:“陛下哪里是关心那个叫沈腾的人,我觉得吧,他自觉把控了南中局势,但中间却出现了沈腾这样一个‘意外’人物,让陛下觉得诧异而已。”
蒋琬看着马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笑着拍拍马岱的肩膀,缓缓地说道:“陛下唯遗憾尔,无他。”
二人的轻描淡写,让马岱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马岱一直都有很好的自知之明,但直到今天,他才总算知道了自己的短板之短,竟然短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皇帝陛下就那样随意的一句话,竟然让他们解读出如此诡异的意义来?!
“两位老大,我,我……”马岱诺诺地说道,“要不,咱还是回汉中去吧……”马岱心里话是——这成都,真特么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尤其不适合我马岱这样的实诚人呆。
蒋琬冷淡地打量了他一眼:“怎么,这就选择了逃亡?你陇西马氏先祖遗风就是这个么?”
马岱的脸上顿时就变成了猪肝色。
陇西马氏老祖为后汉开国后的伏波将军马援,此人即便放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是璀璨星河里最亮的一颗,“马革裹尸”就是来源于他的名言。后世高中的文言文中,有一篇马援给侄儿的亲笔书信,“画虎不成反类犬”便来源于此。
马岱心里很难过,为自己的短板难过,为自己的懦弱难过,更为陇西马氏的遭遇难过!
费祎才不在乎马岱怎么想的,他的一张嘴巴堪称毒舌:“想回汉中?那你可要想好了,陛下才不会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汉中去吃烤串儿!”
马岱狠狠剜了一眼费祎,再“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老痰,赌咒道:“我马岱今天发誓,再主动和你俩说一句话,一句,我姓马的就不是人,是狗!”
说完,他扭头就走。
这二人就乐呵呵地看着马岱渐行渐远的身影,费祎嘿嘿一阵笑,道:“转!转!转!”
果然,就在费祎说完第三个“转”字的时候,马岱果然转过身来,扭扭捏捏地又向他们走来,随着距离地拉近,二人就看见马岱那张精彩纷呈的脸皮。
二人稳稳站在原地,等着马岱近前。
马岱“咳咳咳”地清着喉咙,更像是给自己打气:“两位老大,小弟有个不情之请……”
二人理也不理他,貌似看着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相仿。
马岱又是打拱,又是作揖:“两位老大!大将军!大司马!我的祖爷爷耶……”
二人还是一动不动,冷漠以对。
马岱囧得无法,神色不定,但也无法,最后,狠狠咽了两下口水,像是下定了决心,跺跺脚,道:“行了,我马岱不是人,是狗!”
“哎——对喽!”蒋琬和费祎同时大笑起来,蒋琬本来是个沉稳木讷的性子,这时候却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马岱就看着两位长官恣意地笑,羞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但没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有求于人呢。
他求的是费祎。
按照汉制,皇帝陛下嫁公主,媒人是丞相,所以,他马岱想让自己的儿子娶魏氏女,就不能请蒋琬。但放眼整个成都,或者放眼整个蜀汉,他能请谁做媒人?
这人不仅要够交情,更要够分量!
嫁女的是南郑侯府,放眼整个蜀汉,甚至放眼整个三国,郡侯,都是独一档的存在!想想关羽是什么侯?汉寿亭侯,不过是一个亭侯而已。张飞,西乡侯,不过是个乡侯而已,人家魏延是南郑侯,妥妥的郡侯!
赵云,永昌亭侯,也是亭侯。
而他马岱,陈仓侯,县侯一枚,嘿嘿,不好意思,开国元勋中,没有一人能够得到县侯的封赏,最高的就是乡侯。
所以,两家侯府结亲,这媒人可就不是那么好找的。
掰着手指脚趾,数来数去,也就费祎一人合适。
首先,马岱熟悉的,相知的,请得动的人,几乎没有。
其次,最近连续几次被皇帝陛下召见,都和蒋琬费祎一起,而且这两个老家伙吃了那么多自己亲手烤制的肉串儿,不管怎么说,都算是有了一些香火情,这事情不求他们,求谁?
最重要的,费祎的地位之高,蜀汉政坛第三人,未来吧,只要不出意外,是蒋琬之后的尚书令第一人选!
人家蒋琬费祎也就吃定了他马岱,魏氏下嫁马氏,本是喜事一桩,当下的蜀汉,尤其需要这些喜庆的事情来冲冲喜不是?
所以,二人就借机狠狠和马岱开了一场玩笑。
看马岱窘迫得够呛,二人也觉得玩笑有点过了,蒋琬便对费祎说道:“文伟,还就你最合适,至少,魏文长挑不出理儿不是?”
费祎点点头,道:“马守信,媒人,我可以做,但你那劳什子的‘马守信十三香’,却不可少!”
马岱笑得嘴巴都裂到了后脑勺:“我的天爷爷耶,马氏烤串,管饱管够!我陇西马氏向来说话算话,一口吐沫一个坑!”
蒋琬默不作声。
马岱连忙扭头对蒋琬道:“管饱,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