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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狐道上。
沿飞狐道上山,过飞狐岭,就进入兴古郡的地界。也就是说,飞狐岭就是牂牁郡和兴古郡的分界处。
经过飞狐岭时,站在山岭之巅,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沈腾他们不由得停住步伐,放眼四望,但见四周山林莽莽,苍茫无际,而身处山巅,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英雄气概从心底升腾而起,沛然四溢。
其实,往后两千年,这里将诞生出无数的诗篇,传颂千年,但沈腾只是一个历史爱好者,却不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正在搜肠刮肚,想挤出一些名句来表达此时的感受,却不料身边传来一句:“我靠,真特喵地美!”
无论什么样的壮观美景,无一不是一句“我靠”打头的,除了草包张遵还能有谁?
这就是后世的“奈何老子没文化,一句‘我靠’打天下”吧。沈腾顿时哭笑不得。
他本来已经想起一句“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来,还有那千古名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却被这厮一句“我靠——”给硬生生地打断了,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山去。
狠狠瞪了包子一眼,沈腾恨恨不已地说:“没文化,真可怕!”
包子却一脸无所谓地表情,张开双臂,面朝群山,来一句:“眼前有景值得夸,可惜小爷没文化!”
黄崇李球满脸鄙视的表情,是再也掩饰不住了,一开始都捂着嘴巴吃吃地笑,几乎要憋出内伤来,后来,实在憋不住了,都大声狂浪地笑起来。
包子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堪,作为帝国最顶级的贵族后代子,教育同样是从娃娃抓起,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在蜀汉这种特殊的国情环境下,更多还是从实际需要出发,对纯文化的需求显然没有那么强烈。
在他们的印象中,包子对一些事情的赞美基本上都是一个模式出来的,不外乎:“我靠,真特喵地高!”“我靠,真特喵地大!”“我靠,真特喵地白!”“我靠,真特喵地润!”“我靠,真特喵地深!”“我靠,真特喵地爽!”……
反正,都是直指要害核心本质,并且言简意赅得无以复加。
指望他说出其他更好的词语来,门儿也没有。
一群人跺脚狂笑,包子却轻描淡写地来一句:“大大大爷我说错了么?”包子有时候会口吃,但却不严重。
“你张大爷确实没错,”沈腾也不由得一阵气馁,但凡和这家伙讨论与文化气质有关的话题,人家从来就没有输过,便是沈腾这个穿越者,也经常在他面前吃瘪。
包子秉持的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腾哥儿,有没有出彩一些的,整两句呗——”李球满怀期待地说。
沈腾其实不爱炫耀后世那些出彩的篇章,但某些特殊时候,一样忍不住会将那些已经流传千古的,或者注定将要流传千古的东西拿出来,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在某些时刻,确实只有这些东西,才最能表达出那种情难自禁。
因为实在没有更好更精炼的语言,才能将此时此刻的愉悦澎湃的心情表达得更精彩贴切。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我靠,大气啊,哥!”包子立刻一句马屁跟上来,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懂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反正,只要是沈腾的话,他都这个态度,一点折扣都不带打的。
黄崇和李球却不一样,都不由自主地将这句话慢慢咀嚼几遍,再深深印刻进了脑海里。不出意外的话,这句诗,将会在不久的将来,传入他们家族长老们的耳朵里,并且掀起无尽的波澜。
这个时代,诗词一道,其实还是汉乐府和骈文的天下,最出名的,当数曹操的《短歌行》《龟虽寿》《观沧海》之类的,以悲悯世人渴望和平幸福生活为主旨,另外就是曹植的《白马篇》《洛神赋》为代表的骈文。
曹植的才情为天下最,故而后世才有“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的说法,不过,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的人,连液体都还不是,不知道在哪里呢。
往前推,汉时也出现过的骈文大家如司马相如陆机陆云等,都是以华丽连珠极尽夸张之能事为主打,给后世的莘莘学子们带来无尽的向往与烦恼。
所以,沈腾脱口而出的这两句,本是后世太祖爷爷的七言,在这个时代,这种七律模式有没有出现,还是一个未知数。
沈腾知道的,有史以来,记载在史册上的第一首七言诗,便是三曹之一曹丕的《燕歌行》——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何为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沈腾之所以还能记住一些诗词,可不是因为他对文学有特殊的爱好,只是因为当年从小学来到高中,一路走来,挨了无数竹木板子的缘故,所以,该背的古诗词,一个不落下的,全部过关。
曹丕的这首诗,虽然不在高考必备诗篇中,但在文学历史上的地位很重要,所以,也就依稀还记得。
后世对于建安风骨耳熟能详,但对于曹丕在建安文学中的地位和历史作用,知之甚少。
文学与之有关的,大概也就剩下这哥儿们想杀自己的弟弟曹植,逼着曹植七步成诗,写下了流传千古的“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也不知道怎么,流传着流传着,便成了另外一副模样——“煮豆燃豆萁,豆在瓮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不过也好,正因为改编之后的诗,更加浅显易懂,白话一般,朗朗上口,所以,流传起来,更加便捷了。
而实际上,曹丕是邺下文人集团的实际领袖,对建安文学的精神架构起到关键作用,由此形成的“建安风骨”对后世文学产生了深远影响。
真正奠定曹丕在文学史上的地位的,是其本人所着《典论·论文》,开创了文学批评的风气,为中国文学批评之祖。
至于他所着《燕歌行》,全诗用词不加雕琢,音节婉约,情致流转,被后来者王夫之盛赞倾情,倾度,倾色,倾声,古今无两,完全不落《洛神赋》下风。
但在真实的历史上,他是不是七言诗的鼻祖呢?这个,可不一定。或者说,在沈腾吟出这两句诗时,曹丕是否已经作出了《燕歌行》,可也真的说不清楚了。
所以,现在就笑话人家张包子,却也着实委屈了这家伙。
黄崇也随着沈腾的目光,四处打望,沉吟良久,跺了跺脚,道一句:“此处该有一座关隘。”
沈腾不由得看了一眼黄崇,心里对这年轻人又多了一番新的认识。此处两边陡峭,一条小径攀援而上,山顶却有一个小小的开阔地,供来往商旅休憩。若建一座关隘,当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问题是,这样的想法,目前也只适合想想而已,因为他们谁也没有那个权力去决定什么。
飞狐岭下去,不过百里,便是一座城池,名兴古城,兴古郡的郡治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