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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国这个时代,地缘政治这个词汇自然是没有,但并不代表这个时代的人就不懂得这个道理。
刘汉屯兵汉中,孙氏与曹氏在合肥战不休,皆是深谙地缘政治的表现。
沈腾和魏延当初千里潜行南中,曾经在半途接到皇帝刘禅送来的《平蛮指掌图》,便是永昌郡吕氏所为,当初献给了诸葛亮,由此获得其家族在永昌郡至高无上的地位。
而今天遇到的李一驴,其实对于所谓“地缘政治”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个人喜好上升到这个层次去,但其对地理的天生兴趣,以及随手绘制的图册,其价值却依然不可小觑。
沈腾并没有如何利用这类东西做文章的心思,但并不影响他希望拥有这样的宝贝儿。对于任何一个朝代来说,这类图册,都是政府的无上珍宝,至于其在军事上的价值,则更不需要多说。
一个念头从沈腾心里冒出来,“这家伙可是一个无价之宝咧,可不能闲置不用了。”
兴古城头。
天高云淡,微风徐来。
朱武正在宴请马保国。
当初不欢而散,相看两厌弃的二人,现在坐在一起,如鱼得水,一口一个兄一口一个弟地叫着,让服侍他们的人心里一阵腻歪。
说起来,当初朱武认为马保国事后诸葛亮,赶来摘桃子抢功劳,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而作为马保国这边来说,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自己作为庲降都督府的代表,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紧赶慢赶地来了没有看到一个敌人,还被人家好一顿奚落,何苦来哉!
但短短的几天下来,二人的心气也都平静下来。
在朱武而言,马保国毕竟是自己顶头上司派来帮忙的,过于得罪其实不妥,再说了,也真没有这个必要。而且自己这个郡尉,也还是人家庲降都督封的呢,而这马保国正是都督马忠的亲信,傻瓜才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再说了,马保国来晚了,但这也不是人家的错,错在兴古郡过于偏远,而蛮兵起事,却是选择了一个好时机,那时候,平夷城自己身上长疮,哪里有心思帮你兴古郡挤脓包!
而现在,马保国带来的这1000人可也没有吃闲饭,沈腾带来的那500悍卒,都被包子黄崇等人带出去清理山林猛兽去了,别说500人,即便是人,又如何?放进山林中,照样属于杯水车薪的存在。
而兴古城外,已经聚拢了十万之众,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蛮人,城内的武装力量,也就那么一点郡兵,和几个家族的私兵,说起来,估计连2000人都没有,一旦这些蛮人有点风吹草动,兴古城还能不能保住,都是要打个问号的。
刚好,马保国带来了1000都督府兵,好歹也算是咱蜀汉的正规军对吧,不管战力如何,至少在兴古城这里,这1000人当即成了兴古城上下定心丸一般的存在。
而正因为这1000人的存在,和付出,整个城内城外近20万人的生活劳动立马就显得井井有条起来,稳定且又高效。
社会治安问题,迎刃而解。
马保国虽是一个军汉,但却不是一个不好沟通的人。当时的一阵气恼郁闷是有的,但在兴古城外这个熙熙攘攘的大工地上待了两天之后,思想便出现了重大转变。
最重要的,是这里干活的蛮族人,彻底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识——没有文化是真的,但并不代表人家没有礼貌,一样对他们毕恭毕敬,一样遵从汉人的指挥和引导,投机取巧的有,游手好闲的有,但奋勇争先,企图博一个好彩头,更多。
尤其是那些蛮族女子,相较汉族女子而言,蛮女则要显得奔放且勤劳朴实得多,绝无什么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之类的讲究。
其实对于汉族人来说,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之类的讲究,也是在宋明理学之后才繁衍出来的怪胎。
此时,汉家男女大防,并不那么严格,只不过相对汉人而言,蛮族显得更加开放。
上百口大锅一字排开,每日宰杀肉羊、烟熏火燎,烟焰熏天,显得蔚为壮观。而这些,基本上都被蛮族女子包办了,做事情干净利索,且又任劳任怨,所求不过是一日三餐的温饱。
而蛮族女子还有另外一番好处,但凡两情相悦,当晚便可如漆似胶。
之前,蛮族人散落于山林原野之中,难得有外族交流,繁衍生息大不易,兴古城这个大工地,却变相地成了蛮人汉人之间一场旷日持久的节日盛会一般,这倒是始作俑者沈腾朱武他们都没有想到了。
后世所谓民族大融合,这,其实便是最简单也最实际的方式。
马保国另有一个重大发现,有些蛮族部落,甚至举族搬迁而来,都在兴古城内城下附近找到了居住地,找到各自的生活营生。而更让马保国惊诧不已的,却是好多族群的长老,竟然是妇人,其中多为老妪。
很显然,这些人即便在工程结束后,很大概率会选择定居下来,不再隐入山林当野人了。
这个发现,尤其震撼。
二人畅饮已有多时,酒本就不是什么好酒,这个时代,真正称得上好酒的,几乎没有,当然,曹操一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让杜康酒在2000年以后,都依然散发着金字光彩,但其实在这个时代,所谓杜康酒,到底如何,也只不过是文人雅士的一句诗意遐想而已,当不得真。
二人勾肩搭背,一副其乐融融狼狈为奸的样子。
朱武早已面红耳赤,一张脸像巨型猪肝,端起一碗酒,一仰脖儿,咕咚一声,碗便见了底儿。
朱武手腕一翻,亮出碗底儿,道一句:“兄弟,哥哥我先干为敬!”
那马保国也不示弱,站起身形,一仰脖儿,一翻腕子,一碗酒便入了五脏六腑,一张嘴,满口的浓烈酒气扑面而来。
朱武道:“兄弟,别说你少见多怪,便是哥哥我,生在南中,长在兴古,一样少见多怪。但是,这就是咱们兴古郡的特色,让一部分蛮人部落由这些妇人老妪做长老族长,这样的部落嘛,嘿嘿嘿嘿,听话不是?”
“那,人家部落就听你的?”
“切,哪一个部落会听话?没有开始的人头滚滚落,哪有后来的老妪做老大!这不,你都瞧见了。”
“真杀?”
“废什么话!不杀怎地,留着过年吃肉?”
“人家不造你的反?”马保国满脑子的疑惑不解。
在南中,蛮人可以有各种死法,被野兽吃了,被水淹死,摘果子摔死,被蛇咬死,被桃花瘴瘴死,走路跌死,喝水噎死,被情敌杀死,部落争斗打死……唯独不能被汉人杀死,否则,便会引发巨大的民族纠纷,方圆多少里的蛮族会群起响应,搞不好便是一场民变。
蛮汉之间的小纠纷,升级成为大动乱,在南中这里,简直不要太简单。
有时候,起因甚至只是一个谣言。还可能因为一个水果,或者一只野兔的归属权。
先来后到,先到先得,这种潜规则一般只适用族群内部。而在不同族群之间,规则则是弱肉强食。
所以,对于朱武讲述的这些事情,马保国像是听天书一般,靠,多么令人神往的兴古郡啊,这里才是咱们这些军人的天堂!
“老子不走了,大哥,小弟这便去信都督府,从今往后,我马保国便是你朱老哥的人了,去他大爷的都督府!”
“对,去他大爷的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