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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人更深层的意思,就是希望沈腾能多在这里“折腾”一下,多给昆明郡留下一些东西,给昆明蛮族多一些实惠。
对于老人的想法,沈腾非常理解。
这个时代,他接触的人并不多,除了魏延,就是南中的这几个地方领导,虽然认知尚不够深刻,但每人皆是一副忧国忧民敢于担当的奉献精神,让沈腾不得不心生佩服。
这位老人的精气神看起来尚佳,但毕竟年岁已高,还能坚持几年,可谁也说不清楚。
老爷子焦虑的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昆明郡!
蜀汉目前的状态,最是熬人。强权人物去世,后继无人,帮派斗争很快就会起来,益州土着们的年轻子弟,主动进到官场的越来越少,人家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谁不知道?
风云变幻,波诡云谲,老人家自然心知肚明,但他能有什么办法?且不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即便他在其位又能如何?
老人并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诸葛孔明的那个位置,他坐不了,蒋琬的那个位置,费祎的那个位置,无论哪一个,他都拿不起坐不稳。
所以,老人只希望自己能将屁股下面的这个位置坐好了,能多做一些事情,不敢说是在为朝廷续命吧,但愿能给朝廷减少哪怕是一点点的负担也好。
沈腾的很多作为,都让老人惊诧,且疑惑,但这并不代表老人就没有必需的鉴赏能力。
他知道这所谓的“普洱茶”肯定有大未来,只是,这一个小小的茶道而已,到底能给昆明郡带来多少价值,他心底,是真没谱。
至于这小子信誓旦旦的说将普洱茶做成“财富的象征”“身份的象征”,做成如蜀锦一般的“硬通货”,说实在的,老人的心里一直打鼓。
在老人的心里,还有更深一层的思虑,但这个思虑,目前还不好说出来。
虽然和沈腾的每日相处,彼此感觉都很好,但涉及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他还是觉得不说为好——如何利用这一产业钳制白蛮的持续壮大,如何保证汉人在昆明郡的统治地位不可动摇,如何保证青衣蛮等小蛮族不被大族吞并,以平衡各个族群的力量,以达到不战而屈敌之兵……
这些,能说吗?
二人的话题不由自主地聊到了即将到来的白蛮青衣蛮的代表身上。
沈腾虽然不清楚很具体的事情,但毕竟在这里已经呆了不短的时间,包子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自然也都很清楚,所以,白蛮一族让老郡守日夜忧心的现实,自然也心知肚明。
“哎,真羡慕你小子的年轻啊,想什么,就去做什么。老夫老了,很多时候,做事都瞻前顾后地,撒尿湿鞋,这滋味,是真不舒服啊!”
“您老这是谦虚了,就您老这身子骨,不敢说迎风三尺高吧,怎么着也不至于湿鞋吧。”
“哈哈哈……”老人一阵痛快地大笑,狠狠喝了一口滋味并不算美的茶水,将碗狠狠地墩在桌上,手指着沈腾笑骂道:“老夫为老不尊,你这小子却也不咋地!不过咧,对老夫的胃口!”
“说句心里话,你小子到底是那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哎,怎么就不是我老王家的呢?哎——”老人长长地叹一口气。
沈腾知道老人想起了王氏家族的伤心往事。
他更知道,老人其实一点也没有深究自己出身的意思,那没有多少意义。老人只是看到自己,想起自己家族而已。
哪一个人没有伤心事?
当年喧嚣一时的汝南王氏,虽说比不上那汝南袁氏的“四世三公”,但一个殷实的耕读世家,却是跑不掉的。
汉末动乱,受伤害最严重的便是这些家境殷实但却又没有能力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做枭雄的世家。
躲过了兵灾,却躲不过瘟疫。灵帝年间,一场瘟疫肆虐,整个汝南王家便成为过眼云烟。
到如今,王家蜗居在这偏远的南中昆明郡,独自求活,默默无闻。
也就是靠了老人在永昌郡的一战成名,这才让王氏又渐渐浮出水面,有了回春的迹象。但那又如何?一个家族的复兴,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撑,没有众多的人才冒头,怎么复兴?
看到沈腾张遵李球黄崇等人的生龙活虎,不得不让老人生出无限的感慨来。
沉默良久,老人才从伤感情绪中回转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歉意地举起茶碗,邀沈腾饮茶。
沈腾主动提起话题,想将老人从那个氛围中拉出来:“老大人,对于这白蛮,该是有了章法吧。”
“哼!”老人一声冷哼,脸上瞬间变色,阴沉沉地,杀伐之气溢满全身,“蛮王叛乱,南中死了十多万人,这些蛮子如野草般,新的一茬又长高了,就忘记了我蜀汉大军的威严!说不得,老人该让他们长长见识了。十多年来,老夫总是一张笑脸,这些蛮子都忘记了老夫可是双手沾满了蛮子鲜血的刽子手呢……”
提到这些,老人便显得出了与年龄极其不相称的庄严暴戾之气。
而往往在这个时候,沈腾便闭口不言。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告诉他向谁开战,他自然可以去做,而且有自己的风格套路,但他深知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战术执行者而已,人家这些老狐狸们,却是战略规划的高手,是高端局,自己这个小小的鱼虾一般的人物,还是躲开的好。
譬如面临“杀一人而救天下,即便此人百般好千般好,也必须杀”这样的局,那个决定杀,或者不杀的,一定是磐石老人这样的决策者,而沈腾呢?充其量不过是那个杀手而已。
自家人知自家事,在这一点上,沈腾很有自知之明。
别看当初在且兰城闹得欢,其实那也就是占了一个机缘巧合的契机,至于后来如何规划,他心里是一点底气也没有的,不过是抱着脚踩西瓜皮走到哪里是哪里的心态罢了。
事后想想,也恰好就是这种无所谓的心态,当时的演出才彻底放开了手脚,唱念做打,毫无破绽。
想到这里,沈腾有点想念魏家的几位姊姊了。
成都,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