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顾大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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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一定…”阿柱话音方落，登时想将自己舌头咬了。什么“一定”，这些脏活累活，哪是如她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能做的！

阿柱遂补充道：“夜姑娘，你放心，我家没有那么多活计，你尽管歇着就好！”

……这话怎么又像是有歧义？他面皮一阵燥热，不觉用手扇了扇风。

“阿柱，你热么？”夜来未曾想这么多，目不能视，听觉便更上一层楼。对方只是轻微动作，她却能感知得十分清晰。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不……啊，有点……”阿柱又开始结巴，一咬舌尖，醒了醒神，当即令话题急转，“对了，夜姑娘，你是何地生人？”

“我是……”夜来顿了顿，遂答道，“我是永州人。”

“永州啊……”阿柱眼中有些憧憬，扳着手指头说道，“听说永州很是繁华，八街...九陌，笙歌不绝，是真的么？”

夜来淡然一笑：“阿柱懂得真多。真真假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不懂...都是顾大哥说的！”阿柱挠了挠头，痴痴笑道，“我去不得，我娘还等着我照顾呢。”

“你真是孝顺......”夜来点头，状似无意地问道，“今日似乎没看见孙婆婆？”

——顾大哥？

“哦…娘她将药材带到镇上去卖。”阿柱连忙解释，“年底再不卖，恐怕要放到来年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总觉得这小院有一股草药香气，原来孙家母子做的是这等营生。夜来暗自思忖。自己也算走运，若是常人，恐怕真没那个本事能将她救回来。

“让你们费心了。”夜来弯了弯唇，温声说道。

不知不觉，阿柱手中却已经拔了几根鹅毛……他左躲右闪，防那大白鹅张口咬他，自顾不暇道：“哪里…哪里的话！顾大哥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然不知道浮屠是什么，不过总归不能看着你有事……哎哟！”

终究不察，让那白鹅得逞，咬他一口。一旁黄狗护主，乱吠不止，那白鹅自然当仁不让，遂与大黄狗互相吠咬。

“你们别吵，别吵了！”阿柱揉了揉手，有些无奈，遂将二者分别关在院落两边，好让他们“不相往来”。

“浮屠是塔，七级浮屠，就是给僧人修的七层塔。”

夜来忍俊不禁地解释道。心下却暗忖，又是顾大哥？

“哦…原来是这样。”阿柱挠了挠头，“七层宝塔，那得有多高啊......”

夜来弯了弯唇：“很高很高。”

如此说着，她脑海中无端闪过妙法寺那古刹宝铎，还有阵阵松香——她也算常客。

阿柱乐呵呵地笑道：“夜姑娘不愧是大地方来的，懂的可真多！我啊...单是记下这句话就费了老大劲儿......其实顾大哥还说过很多，能记下十之一二，我就知足了。”

“顾大哥？”夜来蹙了蹙眉，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哦……”阿柱回过神来解释道，“就是山上住着的一家猎户，不知何时搬来的，是个好心人！还教我武功！”

夜来疑心渐起。一个猎户，还懂拳脚功夫？

顾……江湖上，却也没听过什么顾家。

“那可真是奇了。”她点点头，不着痕迹地说道，“能说这番话，想来定然十分良善之人。”——身怀武艺，又有见识，却无端躲在这深山之中，若非躲仇家，便也是别有用心。

“顾大哥人很好的！经常送些吃的与我家，他很大方，也总是教我很多道理！”阿柱点点头，显然对那顾姓猎户赞不绝口，“若是夜姑娘见了，想必能与他聊得来呢！”

夜来默然点头——此人应当与她无甚交集，也不与那些人一路，倒也不必过于戒备。

两人静默片刻，柴门开阖，老妇满面风尘，走了进来。

“娘——”阿柱连忙迎了上去，替她解下背上竹筐，低头一看，“哟，今儿不错啊！”

孙婆婆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有人照顾生意。”

“谁呀？”

“你那个顾大哥！”孙婆婆说罢，兀自叹了一口气。

今日那顾猎户将她家草药全都买了回去，这老话说得好，人不和钱过不去。对方出手这么阔绰，自己又焉有不卖的道理？

只不过，总归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今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孙婆婆只得暂且掩去心中不忿。

孙婆婆一抬目，正看见那台阶上的夜来若有所思。孙婆婆笑吟吟道：

“夜姑娘，今日可是好些了？”

夜来回过神，冲她笑了笑：“谢谢婆婆关心，已经好多了。”

这孙婆婆面上温和，却直觉是个不好相与的。她如今只能少说少错，免得对方怀疑。

“那就好…婆婆我先去煮饭……”孙婆婆左右一看，便知晓是自家小子巴着那姑娘家，坐在这儿闲聊。

“婆婆辛苦。”夜来见对方离去，心中一松，如蒙大赦。

“哎，娘！”阿柱从筐中找出一袋沉甸甸的银两，赶忙进屋问道，“这也是顾大哥给的？”

“可不是？”孙婆婆叹息，这笔钱，倒够她娘俩吃个几年。

“对了，你那顾大哥啊，说是要走了！”

“走？！”阿柱一惊，“去哪儿？”

孙婆婆冲他啐了一口：“你管人家！本就不是这儿的人！”

说罢，还瞥了一眼那屋外的夜来。

阿柱大大咧咧，自然没察觉自家母亲的弦外之音，一溜烟蹿出门外。

“娘！夜姑娘！我出趟门！”

孙婆婆将铁锅重重一落，心下叹息。

不必说，肯定是去找他那“顾大哥”了......

夜来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