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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手,轻轻拂过桌上的字迹,心中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涌上心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重新注入到她的身体里。顾辰逸的守护与关怀,早已悄然融入她的生活,不再仅仅是眼前的药汤与草方,而是她每日每夜的支持与安慰。
就在这时,顾辰逸睁开了眼,他看向林婉儿,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仿佛一切的疲惫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缓解。
霜降的日子,百草堂后院的空气清新,阳光透过稀薄的霜雾洒在地上,照亮了新收的紫苏。紫苏的叶片被翻动,散发出浓郁的香气,似乎连寒意都被这自然的药香温暖了些。外婆佝偻着腰,动作虽缓慢,但却格外熟练地摘除紫苏上的枯叶,竹筛在她手中翻转,轻巧地将杂物筛出,尽显岁月的沉淀。
然而,正当外婆忙碌时,她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将竹筛轻轻地往石案上一搁,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婉儿啊,顾家那后生送的柿饼,你怎的都分给病患了?”她的话语透着疑问,却不失关切,仿佛在表达一种责怪,又仿佛带着一种深深的好奇。
林婉儿捆扎艾草的手一颤,麻绳轻轻勒在她的指节上,几道红痕顿时浮现出来。她抬头看了看外婆,心中一阵慌乱,低声答道:“他...他说是陕北扶贫项目,让咱们帮忙试味。”她语气有些轻松,却避开了那深层的问询。每次提到顾辰逸,林婉儿的心里总有一丝细腻的波动,但她并不想让外婆多问。她知道外婆的直觉一向灵敏,怕她察觉出些什么。
外婆听完她的回答,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再继续追问。她捧起一束紫苏,低头继续整理。林婉儿松了口气,心中却有些发紧。
片刻后,外婆又突然开口,拎起铜吊子斟了一盏陈皮老茶。茶汤在粗瓷碗里轻轻晃动,泛起层层涟漪,似乎在回应着外婆的心绪。“昨儿他送来的《景岳全书》,夹着朵压干的西府海棠——”外婆的声音平静,却透着某种意味深长的语气。
“那是书签!”林婉儿急忙打断她,心中一阵慌乱。她轻轻抬起手,放下了手中的艾草,语气急切地否认。然而,她的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她自然知道顾辰逸的心思,也清楚外婆并不会简单就相信她的解释。
外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似乎并未被林婉儿的反应所打动。她缓缓地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铁盒,铁盒表面微微生锈,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外婆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物件。林婉儿的目光瞬间凝聚,心中涌上一股不安的预感。
铁盒里,静静地躺着1998年香港回归纪念邮票那套珍贵的邮票,林婉儿记得这是她集邮册里缺少的那一套。外婆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邮票,眼神深远,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这些邮票他记得你喜欢。”外婆的语气依旧温和,但她目光中的深意却无所遁形。
接着,外婆又取出了另一样东西——一块雪胆,这块雪胆来自2005年顾辰逸在青城山采集的草药,正是她冬季咳嗽时的秘药。雪胆的样子古朴而自然,带着一种生长在深山中的清香。外婆温柔地触摸着雪胆,目光复杂:“十多年光景,够把当归熬成蜜了。”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怀念,但也夹杂着某种无言的期待,仿佛这些年中,顾辰逸一直默默地付出着,只为她的一份安慰。
外婆捏着铁盒的边缘,指尖停在了铁盒上的锈斑,微微眯起眼:“可他那样的家世...”她的话语中没有说尽,但那一停顿、那一眼的扫视,已经表达了她心中的疑虑。她虽然没明言,但却深知,这份关怀背后隐藏的东西,远不仅仅是药草与礼物。
林婉儿的心中掀起一阵微妙的波动,外婆的直觉从未错过过。而她和顾辰逸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在悄悄发生着变化,远比她自己能控制的复杂。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复杂难言,却没有回应外婆的疑问,只是默默看着那铁盒,感受着其中所有无法言说的情感与牵挂。
廊下的风铃轻轻摇动,突然一阵凝滞,空气似乎瞬间变得沉闷。林婉儿站在廊下,目光迷离地望着檐角上那张古老的蛛网。蛛丝在微风中轻微晃动,像是时间的见证,静静地悬挂在那里,仿佛带着岁月的尘埃。她的眼神却空洞,仿佛回到了那个记忆中不愿再提的时刻。
她记得那天,顾辰逸祖父的八十大寿。那是一个盛大的场合,宾客云集,顾家祖宅灯火辉煌。穿着旗袍的顾家姑母走到她面前,目光审视而带着一丝冷意。她的眼神落在林婉儿身上,随即缓缓地说:“林小姐把脉的手,怕是端不稳勃艮第酒杯吧?”那句话轻飘飘的,但却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了林婉儿的心。她知道,那不仅仅是对她穿着的嘲笑,更是对她这个身份的轻视。她是个医者,一个普通的中医师,而顾家的世界,似乎与她所熟悉的,格格不入。
“医者自困。”她低声自语,回忆着当时那一瞬间的不自在和羞涩。她的双手,虽然能在患者的脉搏间寻得疾病的根源,却也从未能真正进入那个高高在上的世界。那种门第的鸿沟,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始终让她无法触及。
外婆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回。她轻轻摘下一朵野菊花,放在手心,轻轻叹息:“上个月,你医好了顾家老太太的消渴症。”外婆的语气带着些许感慨,却又掩不住其中的无奈,“人家往诊金里塞支票,你非要换成三百斤道地黄芪。”外婆话里的叹息,像是对顾家财富的无奈,似乎他们的礼遇永远不过是金钱和物质的交换。
林婉儿低头,看着手中捆扎的艾草,微微皱眉,把党参一根一根地摆成了八卦阵。“治病是本分,收重礼就脏了银针。”她的声音坚定,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医者的职责就是治病,而不是去迎合那些权贵的游戏。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她不需要从顾家的地位或财富中获取更多的东西,治疗病患才是她的使命。
外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指尖轻轻触碰着艾草的束带:“可若想进他家的门...”她的话未完,眼神中却掩饰不住的复杂。她不是不理解林婉儿的坚持,但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单凭医术就能换来的。
“外婆!”林婉儿的声音突然提高,艾草捆扎猛地散开,青烟弥漫了她的眼。她的脸上写满了倔强与决绝,“我穿白大褂不比穿婚纱差。”她语气坚定,眼神中有一股不可动摇的力量。对她而言,身为一名医者,穿上白大褂就是一种荣誉,那代表的是她对患者的责任与承诺。她不需要穿婚纱,也不需要其他外在的华丽,白大褂本身就是她的荣光。
她的话虽然简单,却有着强烈的自信和坚持。在她的世界里,医者的身份早已超越了外界的眼光与偏见。她所要做的,是治愈病患,而非满足任何人的期待。
外婆没有再说话,目光沉默地看着林婉儿。她知道,林婉儿已经走上了她自己选择的道路,那条道路也许并不平坦,但却是她从未动摇过的信念。而这份信念,也许最终会带领她,穿越那些不可逾越的门第与界限,走到属于她的更高处。
墙角的蟋蟀声突然变得尖锐,仿佛在某个无法言说的瞬间,一切都被触动。林婉儿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不自觉地聚焦在窗外的那片黑暗。她的思绪被拉回到2003年那个不安的春天,非典的阴霾笼罩着城市,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躲避,唯独顾辰逸——顾家派车来接他回祖宅避疫,那个时候,他却一夜之间翻墙逃出,背着一麻袋的板蓝根,跑到百草堂的门前,用力砸响了门板。
她还记得那一夜的景象,顾辰逸发着高烧,眼神迷离,嘴里胡乱地说着话。“要死也得死在你脉枕上...”他的声音虚弱而有些颤抖,但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倔强。那一刻,林婉儿的心情复杂,既有不舍,也有无奈。她知道,他并不愿被顾家拘束,那份倔强仿佛已深深扎根于他的骨血中,不愿依赖任何人,甚至不愿与他的家族妥协。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为他煎药,给他降温,心中却难以平复那一夜的震动。
林婉儿将思绪收回,感觉到外婆突然靠近,她递给了林婉儿一颗盐渍梅。外婆的手指微微粗糙,却依然带着几分温暖的力量。她的眼神深邃,似乎在看透什么。“顾家是龙潭,可这小子三十年硬把自己活成了药引子。”外婆的语气并没有责备,只是带着一份复杂的感慨和叹息。
林婉儿轻轻咬下梅子,梅核在齿间碎裂,酸涩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漫过了喉头。那股酸味仿佛渗透进她的心里,让她感到一阵清冷的刺痛。她不由得微微皱眉,却强迫自己咽下这股苦涩。她知道,外婆所说的,不仅仅是顾辰逸的倔强,还有他内心深处对家的逃避和不愿依赖的决心。
就在她思绪游走时,前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她微微一怔,那脚步声稳重而有节奏,仿佛那是某人多年来的脚步,几乎每一次都能准确地踩在她的心跳之上。她回过身来,却见顾辰逸扛着新收的麦冬,缓缓走进了百草堂。
那一刻,林婉儿的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波动,她背过身去,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铜纽扣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她微微翘起唇角,试图掩饰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并不想被他看到内心的波动,所以便刻意保持着一份冷静。
门外的雨燕轻掠过檐下,带着风的声音轻快而自由,仿佛剪断了所有未说出口的话语,所有的嗔怪、所有的矛盾,都在九月的风中消散。林婉儿的心跳有些加速,望着顾辰逸那熟悉的背影,她知道,这样的时光也许已经无法回到最初的状态了。
文老在厢房捣药的杵声忽轻忽重,穿透了这片安静的空间。那声音低沉而有节奏,像极了某人这些年来欲说还休的心跳。每一次的杵击,都是一次难以抑制的情感的涌动;每一次的沉默,又仿佛是在等待某个时机,等待着某些话终于能够说出口。
林婉儿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动,但那股深深埋藏的情愫,却始终没有办法消失。她明白,无论她如何装作若无其事,某些情感依然在心中悄然生长,不可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