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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虎头杖砸在青砖上的闷响惊飞檐上麻雀。
我膝盖撞上冷硬的地面，袖袋里商契硌得肋骨生疼。
蓝若曦扶住父亲胳膊的瞬间，我闻到她袖口飘出的檀香味。
温墨言突然掀开账册：“岳父请看宣统四年的炭火支出。“他染血的指尖点在朱砂印上，“三百两雪花银够买半车银丝炭，可去年腊月东跨院的炭盆......“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月白领口渗出血渍。
父亲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攥紧账本，我瞥见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发抖。
蓝若曦的珍珠步摇撞出细碎声响：“姐姐上个月还私下去过保定商行......“
“是去退婚约的庚帖。“温墨言突然掏出半块龙凤玉佩扔在案上，玉身还沾着暗渠的淤泥，“婉兮那日冒雨追回被劫的货船，后背现在还留着鞭伤。“
我脖颈后的烫疤突然刺痛，那分明是合卺酒打翻时留下的。
父亲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我攥紧的袖口，最终停在温墨言渗血的纱布上：“都滚去祠堂跪着！“
暮色漫过窗纸时，温墨言往蒲团上扔了块杏仁酥：“你爹往东跨院派了八个亲兵。“他后颈结痂的刀伤泛着紫红，说话时喉结擦过我耳畔，“李嬷嬷申时三刻往西角门去了。“
我抓着供桌站起来，膝盖的淤青比账册上的墨迹还深。
穿过垂花门时，温墨言往我掌心塞了枚铜制钥匙：“北厢房第三块地砖。“
西角门的青苔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我踢开倒扣的木桶，发现李嬷嬷的靛蓝头巾缠在拴马桩上。
顺着碎成八瓣的玉镯往前找，染血的保定商契残页正卡在石缝里。
“嬷嬷！“我踹开柴房门的刹那，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李嬷嬷蜷在干草堆里，花白鬓发散乱地盖住半边脸，右手还攥着半截断掉的银簪。
温墨言扯下幔帐裹住她渗血的额头：“后脑有钝器伤。“他沾了药粉的指尖突然顿住，“左手拇指骨折，是被人硬掰开的。“
我掰开李嬷嬷紧握的左手，掌心的月牙形掐痕还渗着血珠。
温墨言用帕子擦去她嘴角的血沫：“指甲缝里有檀木屑。“
更鼓敲过三响时，李嬷嬷的呼吸终于平稳。
我盯着她青紫的腕骨，想起晨间她擦过我烫伤时的力道。
温墨言蹲在炭盆前煎药，忽然把个油纸包塞进我怀里：“你最爱的话梅糖。“
“她今早还往我房里送过桂花糕。“我捏碎糖纸的手抖得厉害，话梅的酸味混着泪水的咸涩卡在喉间。
窗棂突然被夜风吹开，卷起李嬷嬷散落的银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温墨言用染血的纱布缠住我抓破的掌心：“寅时三刻会退烧。“他指腹擦过我眼下乌青时，李嬷嬷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我扑到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却只听见模糊的呓语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马车......火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