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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着摄像机对准井口时，手电筒的光束突然剧烈晃动。镜头里那圈青苔斑驳的石沿正在渗出暗红液体，像极了凝固的血迹。更可怕的是，当我俯身想看得更清楚些，井水倒影中赫然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她穿着褪色红袄，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青白的脸颊上，嘴唇却是紫黑色的。最让我浑身发冷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浑浊的灰白色。
“小心井里！“身后突然响起苍老的声音，我猛地后退几步撞在回廊柱子上。转身看见老住持手持念珠站在月洞门下，袈裟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是我来到清泉寺的第三天。作为都市传说栏目的记者，原本只是来拍摄那口传说中的“鬼井“。本地论坛上说每到子夜，井底就会传来女人的呜咽声，还有人说见过红衣女鬼趴在井沿梳头。
此刻我盯着老住持沟壑纵横的脸，他浑浊的眼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施主还是搬去西厢房吧，这东禅院......“他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木鱼声打断，小沙弥悟明慌慌张张跑来，袈裟下摆沾满泥浆。
“师父！后山、后山竹林里......“悟明的声音带着哭腔，老住持立刻拽着他往佛堂方向走。我望着他们消失在转角，突然发现悟明跑过的青石板上，有几滴暗红色痕迹正在月光下慢慢晕开。
凌晨两点，我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醒。声音从回廊传来，像是有人趿着布鞋在慢慢踱步。握紧枕边的金刚杵——这是白天在法物流通处请的，老住持说能驱邪——我贴着门缝往外看。
月光把庭院照得惨白。那口古井旁站着个红衣女人，她背对着我，正用木梳一下下梳理长发。梳齿刮过头皮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我看见她的影子投在井台上，却比常人多出一倍不止。
突然她转过头，那张脸正是我在井水中见过的！紫黑的嘴唇咧到耳根，灰白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我想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金刚杵突然烫得握不住，啪嗒掉在地上。
女鬼发出尖利的笑声，井水开始咕嘟咕嘟沸腾。无数黑发从井口涌出，像毒蛇般缠住我的脚踝。千钧一发之际，佛堂传来洪亮的钟声，女鬼尖叫着化作青烟消散。
第二天我在井边发现半枚翡翠耳坠，嵌在石缝里的绿宝石沾着褐色污渍。用湿巾擦拭时，指尖突然刺痛，耳坠内圈刻着“周1978“的字样。正要细看，悟明端着素斋过来，看见耳坠瞬间打翻了托盘。
“这是周施主的东西！“小和尚脸色煞白，“师父说周施主四十年前就云游去了......“他突然捂住嘴，眼神惊恐地望向大雄宝殿方向。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老住持正在给长明灯添油，可那些本该橙黄的火焰，全都泛着幽幽的绿光。
当夜我偷偷潜进藏经阁。在积灰的经卷堆里找到本泛黄的寺院志，1978年3月的记录页被撕掉了，但下一页有深褐色的喷溅状痕迹。用紫外线灯一照，显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阁楼突然响起木板吱呀声，我屏息躲在书架后。只见老住持举着油灯进来，从佛龛暗格里取出个褪色的襁褓。他对着襁褓念念有词，我分明听见婴儿的啼哭声从那个发霉的布包里传出来！
“还给我......“阴冷的女声在耳畔炸响，红衣女鬼不知何时贴在我身后。她的腹部裂开道狰狞伤口，青灰色的肠子垂到地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老住持突然暴喝一声，手中佛珠朝我们掷来。女鬼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黑雾裹住襁褓冲出门外。我追到庭院时，看见她抱着襁褓纵身跳入古井，水面泛起血泡后又恢复平静。
第二天我在井边布置水下摄像机。当镜头下沉到十五米时，显示屏突然雪花纷飞，接着出现个石砌密室。积满淤泥的地上散落着女性衣物，还有具蜷缩的白骨，头骨天灵盖上有明显的钝器击打痕迹。
正要调整焦距，井水突然剧烈翻腾。白骨的手指动了动，慢慢转向镜头。我吓得跌坐在地，却听见井底传来缥缈的哭声：“记者同志，救救我们......“
当天下午，我在镇上的档案馆查到惊人资料：1978年春，清泉寺住持了尘法师暴毙，死因是突发心梗。但民间传言，当时有位姓周的孕妇来寺里祈福后失踪，有人看见深夜有僧人往后山运麻袋。
回到寺院时已是日暮。悟明在扫落叶，扫着扫着突然低声说：“师父房里供着前代住持的牌位，但是......“他忽然惊恐地望向禅房，我顺着看去，老住持正在窗后死死盯着我们。
当夜我带着金刚杵摸进方丈禅房。在移开观音像后，墙壁上果然有暗门。密室里供着块乌木灵牌，上面写的竟是“先师了尘法师之位“！供桌下压着张1978年的旧报纸，头条新闻是《妙龄女子深山失踪，警方怀疑遭人拐卖》。
报纸照片上的女子戴着翡翠耳坠，正是我在井边发现的那款。报道说她怀孕三个月，最后出现地点就是清泉寺。我浑身发冷，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木鱼声——老住持举着戒刀站在暗门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周施主尘缘未了，老衲这就送你去见她。“他挥刀劈来时，井底突然传来巨响。红衣女鬼破门而入，黑发如利箭般刺穿老住持的咽喉。血喷在灵牌上，竟然显出一行血字：“孽徒广济弑师夺位，周氏母子永镇井底“。
女鬼转向我时，腹部伤口里蜷缩着个青紫色的婴儿。她指向供桌下的暗格，里面有个生锈的铁盒。打开后是了尘法师的遗书，上面写着当年广济和尚与周姓女子私通，为保住监院之位，竟在女子怀孕后将她推入古井。老住持发现真相后，反被广济毒杀。
井水突然暴涨，女鬼的身影渐渐透明。我将金刚杵投入井中，水面泛起金光，隐约听见婴儿的嬉笑声。次日警方从井底打捞出两具相拥的骸骨，经DNA比对，正是失踪四十年的周姓女子与她八个月大的胎儿。
下山时，悟明追上来递给我一枚铜钱大小的玉坠：“这是从井底淤泥里找到的。“玉坠背面刻着生辰八字，我猛然想起——这正是我奶奶生前总挂在嘴边的，她那早夭妹妹的出生时辰。
握着玉坠的手开始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奶奶临终前紧紧攥着我的手，说她的妹妹在1978年春天去清泉寺祈福后就再也没回来。当时家里报了警，但警方在寺院一无所获，只说可能是自己下山时出了意外。
“你长得真像她......“奶奶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泪光，“特别是这双眼睛......“
我掏出手机，翻出奶奶珍藏的老照片。泛黄的照片上，年轻女子穿着红色棉袄，耳垂上戴着那对翡翠耳坠。她的眉眼确实与我如出一辙，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施主且慢！“老住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他站在山门前，袈裟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这玉坠......可否让老衲一观？“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昨晚密室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老住持举着戒刀的狰狞表情让我心有余悸。但他此刻的神情却异常平和，甚至带着几分悲悯。
“四十年前，周施主来寺里祈福时，曾将这玉坠赠予了尘法师。“老住持缓缓说道，“她说这是家传之物，希望能保佑腹中胎儿平安。“
我握紧玉坠，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战。老住持继续说道：“那日周施主在禅房与了尘法师长谈，说她的姐姐即将临盆，想为孩子求个平安符。谁料......“他长叹一声，“广济那孽徒，为掩盖自己的罪孽，竟将周施主推入古井......“
“那这玉坠怎么会在我奶奶手里？“我忍不住问道。
老住持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因为周施主的姐姐，就是你奶奶。而你......“他顿了顿，“就是周施主未出世孩子的转世。“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我踉跄着后退几步。难怪我对古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怪女鬼会向我求助，难怪我会对那对翡翠耳坠产生强烈的感应......
“当年周施主遇害后，了尘法师将玉坠交还给你奶奶，希望能给她一些慰藉。“老住持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但你奶奶始终无法接受妹妹离世的事实，直到临终前还在念叨......“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坠，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响起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女人凄厉的呼喊：“救救我的孩子......“
“施主！“老住持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你与周施主血脉相连，又承袭了她的怨念，这才引得她现身求助。如今真相大白，是时候让她安息了......“
我跟着老住持回到古井边。他让我将玉坠投入井中，然后开始诵经。井水泛起涟漪，隐约可见红衣女鬼的身影在水中浮现。这一次，她的面容不再狰狞，而是带着解脱的微笑。
“谢谢你......“她的声音飘渺如烟，“我的孩子......终于可以安息了......“
井水渐渐平静，我仿佛听见婴儿的笑声随风飘散。老住持说，周施主的怨念已经化解，她的魂魄终于可以转世投胎。
下山时，我回头望了眼清泉寺。夕阳下的古寺笼罩在金色光晕中，显得格外庄严。但我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城里，我立刻去了奶奶的墓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后，我在墓碑前烧掉了那张老照片。青烟袅袅升起，恍惚间似乎看见奶奶和她妹妹并肩而立，朝我微笑着挥手告别。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当晚，我在整理拍摄素材时，发现一段诡异的录像。画面中，红衣女鬼的身影清晰可见，但她的腹部却是平坦的。而在她身后，还有一个模糊的婴儿身影，正朝镜头爬来......
我盯着电脑屏幕，反复回放那段诡异的录像。红衣女鬼的身影清晰可见，但她的腹部却是平坦的。而在她身后，还有一个模糊的婴儿身影，正朝镜头爬来......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我下意识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玉坠。自从那天从清泉寺回来后，这个家传之物就一直让我心神不宁。每当夜深人静，我总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
“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把我吓了一跳。透过猫眼，我看见悟明小和尚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如纸。
“施主，出事了！“他一进门就急切地说，“师父他......他圆寂了！“
我愣住了。老住持虽然年事已高，但前几天见面时还精神矍铄，怎么会突然......
“师父临终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悟明递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他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