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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他第一次在伊地知家表示了明确的拒绝。
但他的拒绝被拒绝了。
哦,对,这也是第一次。
虹夏看着被伊地知星歌拖进房间的夏彦,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不让她一起睡。
不过,夏彦让了她这么多东西,只是让一晚上姐姐而已,无所谓啦~
被伊地知星歌抱在怀里的伊地知夏彦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僵硬住了。
上一次和别人一起睡还是跟素世,从记事起,自诩独立自强的响哥就很少跟妈妈一起睡了。
而被家人之外的人抱着睡觉,这更是第一次。
今天的第一次,比他离开家后那么多年加起来都多。
“再多依靠我一些也没关系。”
伊地知星歌突然开口了:
“毕竟,我们是家人。”
“不是家人。”
伊地知夏彦的话一说出口他就用手捂住了嘴。
陌生的环境,完全没有体验过的经历,紧张不安的情绪,加上先前被虹夏爆开缝隙的心门,叠加之下,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话。
不过,一股轻松而解脱的感觉也油然而生——
「要被赶走了吧……」
“对不起。”
伊地知夏彦不理解,但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最不能说的话已经被他说出口了。
他问道:
“为什么要道歉。”
明明都是他的错才对,是他从来没把她们当成过家人。
伊地知星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手上用力了些: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很抱歉,说了那样过分的话。”
“没关系。”
伊地知夏彦说道,纱绫妈妈救了他而死去了,这是事实。
“明明我应该知道,妈妈对你也很重要……”
「不重要。」
他很想这么说,但他骗不过他自己的心。
“家里和我那边,离得不近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问了弓藏叔叔你会在哪里,然后一路上多问一些人,就找到了。”
听着很简单,但伊地知星歌记得,虹夏跟她说,夏彦是在千早家吃完晚饭后没多久就出去了。
也就是五点左右。
而找到她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你也很累吧……”
伊地知夏彦不回答,这点路,怎么会累呢——
“这么多年,你也一直那么累吗?”
「?」
“明明老爹跟我提过,但我当时完全没放在心上……”
“明明我早应该想的到,这种与年纪不符的懂事,需要什么样的代价才对……”
“你也一直很累吧?”
“能,勉强自己依靠我一点吗?”
“再多一些也没有关系哦……”
“因为我们是家人。”
从伊地知星歌的第一句话起,伊地知夏彦就没有再说过哪怕一个字了。
“家人……”
“家人啊,就是像今天一样,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互相依靠;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互相信任。”
伊地知夏彦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今天伊地知星歌怪异的行为。
一起做饭也好,做饭时的互动也好,对他失误所施加的小惩也好,一起品尝黑暗料理也好,连现在一起睡觉也好——
她在试图,将他拉进这个「家庭」。
伊地知星歌意识到了,伊地知夏彦缺少的不是母亲,也不是兄弟姐妹,而是一个家——
一个需要他存在的家。
“这些年,你一定很累了吧?”
温柔的话语,一如伊地知纱绫,一缕月光闯入室内,照耀在伊地知星歌的脸上。
看着那张被泪水打湿的脸,伊地知夏彦呆住了,那是一张多么相似的脸。
就像那位温柔的妈妈。
伊地知星歌有些难为情,这不符合她的行为与性格,但是,她是发自内心的,为这个男孩而心疼——
“再多依靠我一点也是可以的哦——”
“我们要成为世界第一要好的兄弟姐妹,不是吗?”
“我……”
伊地知夏彦只觉得呼吸有些艰难。
清泉变成了绿洲,而非海市蜃楼。
“是这样啊……”
伊地知星歌看着男孩那不断变化的神情,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对不起,有些高高在上了吧,一直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我——”
「我拒绝」三个字死死地卡在嗓子眼上。
正如之前那句「不重要」。
他无法骗过自己。
他很累,他快要坏掉了,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那么,真的可以吗?可以稍微放轻松一些,稍微再依靠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稍微再让他感受……「家」吗?
他真的,可以相信她吗?
他真的,值得拥有家吗?
“我——
可不是什么好孩子……”
“没关系的哦,不论是对还是错,不论是好还是坏,我们永远都是家人。
也是世界上第一要好的兄弟姐妹。”
“唔——”
这一刻,这些年积攒的委屈与无助,恐惧与焦虑都在这一瞬间在男孩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死死地抓着伊地知星歌的衣服,将脑袋埋进了她的胸口,强忍着不让一丝一毫的声音传出。
这是属于伊地知夏彦的眼泪,他可以尽情地依赖着属于伊地知夏彦的家人。
而藏起的哭声,则是属于一之濑响的羁绊与骄傲。
(过渡章有点难写,00:30分前会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