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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这场病毒战,终于在我爸和我闺女全都康复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我闺女这个小机灵鬼,竟然还因为生病可以不用去上学,而每天做美梦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快好起来。至于我爸,他想不好起来也不行,好像部队那边有什么大动作了,他这刚上班的第一天就去北京开会了。
我爸去北京了,我们家的两个小家伙也全都上学去了,生活一下子好像又回归了平静。相较于前几天的鸡飞狗跳,这样惬意的日子才是我心中所期。
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孩子们已经被保姆送去上学了,我妈正在花园饲弄着她的花。
我推开屋门时,晨露还挂在月季花瓣上,我妈正蹲在花圃边,手里捏着小铲子给新栽的栀子花培土。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笑了笑:“起来了?”
“嗯,妈。”我走过去帮她扶了扶歪掉的洒水壶,“您这花养得越来越精神了。”
“可不是嘛,”她直起身捶了捶腰,眼里带着得意,“前阵子光顾着在医院盯着那俩病号,差点给它们渴死。”说着往屋里瞥了眼,“你爸昨晚打电话没?北京那边冷不冷?”
“打了,说一切都好,让您别惦记。”我替她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他说那边的事挺急,估计得待上十天半月。”
我妈点点头,又拿起水壶给栀子花浇水:“他呀,就是闲不住。好不容易歇几天,又一头扎进去了。”语气里带着埋怨,眼神却软得像水。她比谁都懂,那身军装在老顾心里的分量。
正说着,保姆小杨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桶:“早饭做好了,快进来吃饭吧。”
“不了杨姐,我得赶紧走了,团里还有会。”我看了眼表,转身往外走,“妈,晚上别等我,说不定不回来。”
“路上慢点。”我妈在身后叮嘱,铲子碰撞花盆的轻响混着晨光落在我背上,暖融融的。
车子驶出家门,路边的香樟树影斑驳。后视镜里,我妈还站在花圃边,弯腰给那株栀子花挡了挡风。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医院,她一边数落老顾不爱惜身体,一边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塞进他嘴里;想起她半夜起来给笑笑掖被角,嘴里念叨着“烧退了就好了”。
原来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里,藏着的全是她不动声色的周全。
办公室的阳光正好落在桌上的全家福上,照片里笑笑骑在老顾肩上,我妈站在旁边笑着扶着孩子的腿,每个人眼里都亮闪闪的。
我拿起手机给老顾发了条消息:“爸,家里都好,妈种的栀子花开了。”
没一会儿,他回了个“好”,后面跟着个笨拙的笑脸表情。
我猜他此刻大概正坐在会议室里,对着一桌子文件,却还是腾出空来,给我回了条消息。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一角,带着南方特有的湿润气息。这场病毒战像场突如其来的雨,打乱了平静的日子,却也让藏在日常里的牵挂,变得格外清晰。
生活终究回归了正轨,孩子们的笑声留在了学校的操场上,老顾的脚步奔向了需要他的地方,而我妈,正守着满院的花,等我们一个个回家。这样的日子,平淡,却踏实得让人心里发暖。
然而我看似平淡的生活,却被我儿子顾乔松小朋友的学校的一通电话打破了。
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起来时,我正对着演习方案改得头昏脑涨。屏幕上跳出“军区小学”四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点,学校不该打电话来。
“您好,是顾乔松的家长吗?我是他的班主任李老师。”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严肃,“您现在方便来学校一趟吗?有件事需要跟您当面沟通。”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强装镇定:“李老师您好,请问松松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不舒服?”
“孩子倒没不舒服,就是……您来了再说吧,最好尽快。”李老师没细说,只留下一句“我们在办公室等您”就挂了电话。
我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四个字,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儿子顾乔松小朋友,跟他姐姐顾言笑完全是两个极端。
笑笑从小就是“混世魔王”,上幼儿园时把毛毛虫放进同桌的书包,上小学又带头爬树掏鸟窝,我老婆的手机几乎成了老师的专线。
可松松不一样,这小子蔫蔫的,说话细声细气,见了生人还会脸红,平时在幼儿园都是被老师夸“懂事”的主儿,怎么刚上一年级就捅了篓子?
我抓起外套往门外冲,跟杨浩交代了句“有急事出去一趟”,就一头扎进了停车场。发动车子时,手都有点抖,能让老师特意叫家长,还不肯在电话里说,这事恐怕小不了。
路上的红绿灯仿佛格外漫长,我盯着导航里“距军区小学还有3公里”的提示,把松松这几天的表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早上送他上学时,他还背着小书包跟我挥手,说要给我带小红花;昨天晚饭时,他扒着碗边说“今天跟同桌分享了橡皮擦”;难道是在学校跟人打架了?不像,以他那性子,被人欺负了都未必敢吭声。还是考试没考好?可这才开学俩礼拜,哪来的考试……
越想心越慌,脚下的油门不自觉踩深了些。路过学校侧门时,正好赶上课间操,操场上一片喧闹,我闺女估计就在其中,此刻我甚至能想象出笑笑站在队伍里东张西望的模样。
当初她在学校“闯祸”,我去了要么是赔礼道歉,要么是听老师细数她的“光辉事迹”,虽然头疼,却也算有心理准备。可松松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摸不着头脑,反倒更让人不安。
车子拐进学校门口的巷子,我把车往路边一停,拔腿就往教学楼跑。保安认识我,以前来接笑笑时跟他聊过几句,见我急急忙忙的,指了指三楼:“李老师在办公室等你呢,刚还问起。”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走廊里静悄悄的,一年级3班的门牌就在眼前。办公室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就看见李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面前的椅子上,坐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松松。
他背对着我,小肩膀微微耸着,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得老高,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听见动静,他猛地转过头,眼睛红红的,看见我就瘪起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
“松松爸爸,您来了。”李老师站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我走到松松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有点湿,像是刚哭过。“李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李老师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画纸,递到我面前:“这是松松今天美术课上画的画。”
我低头一看,画上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穿着军装,戴着五角星帽子,另一个扎着小辫,手里举着朵花。背景是片灰蒙蒙的天空,画的角落用铅笔写着几个稚嫩的字:“爷爷和姐姐,快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