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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来临。
葛氏终于露面了！
周丽雪竟然产生一种陌生之感，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葛氏周围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气，她黑着脸，坐在上首一动不动。
钟县令有些尴尬，这大团圆的好日子……
“娘，今日高兴，可要小酌一杯？”钟县令尬笑着问道。
“喝什么喝？不喝！”葛氏呵斥。
钟县令被喷了点唾沫，眨了下眼睛，坐直身体，当做什么也发生，对全家说道：“那吃饭吧，都动筷子吧。”
葛氏自顾自吃着饭，一句话也不说，可她不说话，桌子上谁主动开口，她都要训斥，连最小的钟蕊华都不放过。
“蕊儿，祖母怎么教你的？食不言寝不语，都忘了不成？”葛氏啪一声放下筷子，斜了眼罗氏，“真不会教女儿。”
罗氏立马如坐针毡，想开口替女儿解释一番，但桌子下钟蕊华却捏住了罗氏的手。
“娘！不过是女儿家讨个吉利，说说吉祥话！这中秋月圆，咱们高高兴兴的。”钟县令笑呵呵道。
“中秋月圆？你们都忘了厚德不成？他一个人孤单单在洛阳，还不定怎么委屈呢！”葛氏的怒火冲天，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钟县令收了笑脸，声音平淡，“那娘，您说怎么办？送您老人家回洛阳跟厚德团聚过中秋？”
周丽雪听了这话，很想抬头看看钟县令的表情，可她又怕自己忍不住露出笑脸，那就麻烦大发了啊。
葛氏瞪大了双眼，似是不相信儿子居然这么跟她说话，所以好半晌葛氏都没说出一句话。
“好好好！你翅膀硬了！当个这样破地方的县令就了不起了！连我的话也敢反驳了！好，儿子你真是好样的。”葛氏呼哧呼哧喘着气，“我惦记厚德有什么错？他不是你儿子吗？你连你自己的儿子都不关心，还怎么当人家的父母官？！”
“那母亲就每个孩子都惦记吗？儿子怎么从没听您提过三个姐姐呢？您在大哥家时，惦记儿子吗？”钟县令还是很平静，慢慢扭过脸，看向气得够呛的葛氏。
葛氏被噎了个瓷实，瞪着眼睛憋不出一句话来。
她是真的不关心三个女儿，跟着长子时，也没管过这个小儿子，尤其他成婚后，他的一切，都扔给了罗氏操持。
葛氏甚至都不记得钟县令是什么时候考中的进士……
“你！你这是怪我吗？你、你敢怪我？！”葛氏颤巍巍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得指着钟县令，“我生你养你一场，你当上县令了，居然反过来怪起我来了？好好！你是真长本事了！我走，我这就走！”
“那好，玲子！给老夫人收拾好行李，本县这就为老夫人安排车驾。”钟县令煞有其事得点点头。
周丽雪心里划过痛快，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真想给公爹拍手叫好！
“夫君啊……”罗氏也站了起来，想劝阻一二，毕竟这样把老太太送走，传了出去，桃源县会怎么说钟县令啊？
“夫人你坐下。”钟县令却吃了秤砣铁了心，他站了起来，走到葛氏身边，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母亲，您既然生了我，为何不关心我？连父亲都说过吧？让你多照顾我，多跟我说说话，您都忘了吗？”
葛氏嘴唇动了动，钟县令却抬手制止，继续道：“儿子都当祖父了，在您心里是不是儿子就没什么脸面？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合，您自恃老夫人，想骂就骂，您想过儿子的脸面吗？您让大大小小这一家子怎么想儿子？”
“您是不是觉得县令的官位太小，不值得您低低头，委屈自己？是不是就盼着厚德高中，以后跟着厚德啊？”
“可母亲！儿子尚在人世！”钟县令忽然拔高了声音，又深吸了一口气，“您以为厚德媳妇就那么乐意跟您生活在一起吗？如果真的愿意，为什么她的孩子都不让您抱一抱？您取的名字为何不用？您都想过吗？还是装糊涂？”
“娘啊！儿子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您天天这么火爆，这不顺眼，哪不顺眼，您到底要干什么啊？您说，儿子就是拼了命也会满足您。”
钟县令捏了下鼻梁，又恢复了刚刚平淡的样子。
葛氏被这番长篇大论砸得反应不过来，嘴唇开始颤抖，后来来拄着拐杖的手也颤抖起来。
罗氏心跳如擂，她生怕葛氏有个好歹，如果此时丁忧……
那不但钟县令的仕途受影响，两个儿子的科考也要耽误啊。
钟厚泽也傻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祖母与亲爹的这些过往，他听得很仔细，忽然发现，他印象中对他慈爱有加，无限疼惜的祖母与眼前这个刻薄冷漠的老太太不是一个人……
他忽然看向罗氏，亲儿子都有这么多委屈，那母亲这个儿媳呢？罗氏对周丽雪不错，就这，他都知道周丽雪有时也会如履薄冰。
在祖母手下这么多年的母亲是怎么过来的？
钟厚泽的心抽疼了下，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母亲……
钟蕊华有些被吓到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亲爹，但她不敢动，坐在原位上傻呆呆得看着。
周丽雪稍稍抬了头，看葛氏气得够呛，钟县令却气定神闲，她甚至替葛氏感觉悲哀……
闹成这样，何苦呢？没罪硬遭？没苦硬吃？
到最后还是钟县令开了口，“如何？母亲回洛阳吗？”
此时的葛氏好像熄了火的红灯笼，脸色灰败，竟然流了泪，可还是没开口。
“罢了！我的母亲啊，您老人家如今就剩我这一个儿子了，还能去哪里呢？”钟县令笑眯眯道：“不妨跟您说实话吧，儿子只要一天在官场，您老人家就只能跟着儿子，您哪都去不了！”
啧啧啧！带着最温柔的笑容，说着最狠的话！
葛氏不出意外地打了个哆嗦，她甚至用惊恐的眼神看向钟县令，大概也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出了自己能掌控的范围。
一旁的玲子都快哭了，终于等到钟县令发话，玲子也是拿出了看家本事，扶着葛氏走得飞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