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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拂,无论怎样,孤都绝不会失去你……”
……
常熹殿众人得了旨意。
主子要随殿下一同暂住乾清殿,任何人往常熹殿来,都要闭门不入。
另外,主子去乾清殿的事,
也要闭口不提。
谁若出差错,便即刻去给皇长孙守灵三年。
“……”
谢良媛到了常熹殿前,只见殿门紧闭。
她叩了叩门,
等待许久,才有人过来给她开门,但也只是开了一小条缝隙。
侍琴行礼道,“谢良媛安。”
谢瑾瑜认识她,
她就是沈侧妃身边最常见的那个贴身侍婢,只见她面容憔悴,眼下还有乌青。
她旋即道,“我来看望沈侧妃。”
“良媛来得不巧了,主子已睡下了,良媛还是改天再来吧。”
侍琴这样回答,“我们主子自从失子后,便不爱见人了,时常闭门不出,常熹殿近来凄清得很,难为良媛还肯过来。”
谢瑾瑜愣了一下。
从前芳华殿跟常熹殿,可以说是东宫最热闹的两处地方了,如今却都……
她随即递上补品,
“既然沈侧妃已歇下,我也不好打扰,这是一盅冰糖燕窝,就由姑娘转交给沈侧妃吧,顺便说一声,我来看望过她,望她擅自珍重,保养身体。”
“良媛主子有心了,奴婢自会转达您的好意。”
谢瑾瑜嗯了声,随即返回长明殿。
长明殿新搬来了一位,正是晋升位分的杜承徽。
一时间,长明殿着实热闹。
长明殿偏殿,
顾丝绵把玩着手里的磨喝乐,注视着外面迁宫的动静,偶尔收回视线。
谢瑾瑜饮了口茶,撂下杯子,“你怎么还把这件物什留着,都多少年前的了,总也是旧的。”
她是良媛,顾丝绵则是承徽。
两人是至交好友,连带着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三人从小一块长大。
好在顾丝绵与她一同入东宫,
她总算有个可以说话的人。
顾丝绵笑了笑,并不把手里的磨喝乐拿到一边去,“你去看望沈侧妃了,她还好吗?”
“我没有见到她。”
谢瑾瑜叹了口气,“听她的贴身侍女说,她近来总不见人,闭门不出,怕是失子伤了心了。”
顾丝绵不置可否。
反而笑了一声,“如今这情形,沈侧妃失子,楚良娣降位,你若想得宠,不是正合时宜么?”
谢瑾瑜愣了愣。
“楚良娣终究是我和兄长的表亲,我不愿在这个时候争得太子殿下的宠幸,怕她心里难受。”
顾丝绵知道她素来什么脾气,也不再多言。
“那个杜承徽,出身寒门,如今也挤进长明殿了,你可知她因何晋升的?”
谢瑾瑜若有所思。
“听说,杜承徽是去了一趟常熹殿,跟着就升了位分。”
“正是如此。”
顾丝绵微笑,“东宫真是人才济济啊。”
……
常熹殿传出了沈侧妃闭门不出的消息。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说,沈侧妃因失子而言行无状,失了恩宠,索性就把自己关在殿内,不再出来见人。
也有人说,沈侧妃是太过思念皇长孙,缠绵病榻,病容憔悴,所以不再见人。
皇长孙的祭礼,由礼部承办,礼部尚书疲于奔命,处处打理得妥当,跑坏了三双鞋子,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厚赏。
皇长孙的衣冠墓,除了帝后二人备下的珍宝,诸如嵌宝石项圈,金银器皿,锦绣华服,还有皇长孙生母沈氏的一只虎头帽,一并入殓。
礼部跟宝华殿这几日的确忙碌得不可开交。
白良娣格外得意。
她的父亲便是礼部尚书,如今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她自然也脸上有光。
索性高高兴兴的抱着棋盘去了乾清殿。
白雅然近来苦练棋艺,长进不小,正打算跟太子殿下再对弈上几盘。
叫芷兰递了话进去。
不料没多长时间,季长晖就出来回话了。
“白主子,殿下忙于政务,没空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白雅然不高兴的嘟囔了声,“殿下真的这么忙吗?连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
季长晖应付道,“谁说不是呢。这几日,殿下除了上朝批折子,便要去养心殿侍奉陛下,更为了皇长孙的丧仪费尽心思,甚至还要……”
他停顿一下,“总之殿下的确没有空暇呀。”
白雅然哼了声,“那好吧,有劳季侍卫为我通传一声,就说我已练好棋艺,随时等候殿下传召。”
“属下明白。”
乾清殿内,有暗香浮动。
宁玄礼确实在批折子。
厚重的奏章几乎要将他埋起来,一个时辰后,终于这山堆降了下来。
沈青拂沉默的抄写地藏经。
她已经抄了十数遍了,还在继续抄写,每日都要抄上十数遍,再叫人拿去宝华殿烧干净,为珩儿以尽哀思。
方才外面的动静,他二人听得很清楚。
这几日,总有姬妾过来,也不止是白良娣。
可他却一个人都没见。
沈青拂安安静静的垂着眼眸,一笔一划的写。
终于,最后一篇地藏经写完。
她才撂下墨笔。
外面已至隆秋,百景萧瑟,只有松柏四季常青。
她注视着窗外,揉了揉眼睛。
抄了这么久的经文,眼睛有点酸。
不过这也没什么。
侍女熟练的收起她抄好的地藏经,跟着退出去,送去宝华殿。
“阿拂……”
男人低低的唤了她一声。
沈青拂转而看向他,僵硬的起身,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她这样循规蹈矩,疏离而生分。
宁玄礼拧着眉头扶她起来,只见到她侧脸上一点墨迹,像一朵墨梅盛开,近来她总未作装饰,也不上妆,白皙洁净的脸上像一幅平白的画。
他一时看得入神。
她垂着眼眸,虽然平静淡漠,却还是像以往那样单纯无辜。
“殿下为何这样看着妾。”
宁玄礼无声的勾起薄唇,屈起指节替她擦掉那点墨迹。
“阿拂变成小花猫了。”
他好听哑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露痕迹的打趣的意味。
沈青拂茫然的看了看他。
只见他冷白的手指上染着墨痕。
她恍然的怔了怔,只得道,“……许是妾方才揉过眼睛,不小心沾在脸上的。”
宁玄礼挽住她的手,低垂着眼眸,一点一点为她把手上的墨迹一同拭去,半晌,低低的叹了声,“阿拂终于肯同孤说话了。”
他的心,因她一句简单的回应,就再生涟漪。
宁玄礼从未有过此时此刻的感受。
就好像他的心被系在了风筝上,时而飞高,时而下坠,而这条风筝线,就牢牢地掌握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