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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因宗真居士暂离,弟子们欢声笑语,畅快嬉闹。
待尽兴后,酒宴散去,大师姐单找百灵谈话,说起宗真居士未被家族真君拯救前的坎坷经历,大师姐竟然是宗真居士的女官乐师,国王与公主被软禁后,她想尽办法竟然入了叛逆的王宫,继续暗中照顾年幼的公主,真是忠心感日月,也是一位奇女子。
原南楚国王设立教坊司,给予俸禄养着一支女官乐师团队,大师姐就是其中一位小乐师,当年宫门被打破,凄凄惨惨国王一家被士兵强行带走,女官乐师们为主人演奏最后一曲的场景历历在目,说着说着大师姐红了眼睛,往事不堪回首啊!
百灵听闻这悲戚往事,思绪纷飞间,不禁忆起一首词:“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大师姐将百灵当做镜月湖的嫡传了,说了许多秘辛之事,现在镜月湖最大的问题,宗真居士六十载光阴匆匆而过,却始终未能突破金丹之境。宗真居士究其缘由,乃是心中执念作祟,恐难过那心魔之劫。
然而百灵用她那才十几年的人生阅历推敲,这宗真居士的执念究竟是什么?真的仅仅是将 “曲中君子” 之名传颂四方吗?百灵觉得自己心中最深的恐惧,便是吴妈妈离去之后,尚未踏上修行之路的自己,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凡人小女孩,在那无依无靠,彷徨无助的时段。
而宗真居士最惧怕的,或许应是国破家亡之初,变故突如其来的那段黑暗时光。彼时,她满心的惊恐与绝望,尚未被岁月的世态炎凉所消磨。待到八年后目睹父亲亡故,心中的悲痛虽深,却已历经了些许沧桑的洗礼。
心魔,每个修士都惧怕它,是因为修士本身都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最缺失的、或最害怕的是什么。在心魔现身之前,无人知晓其真面目,也无法预先准备应对之策。
唯有修炼破境之时,当直面心魔的那一刻来临,方能凭借自身的意志与信念,去奋力抵抗,去抉择生死,去探寻那一线生机,究竟能否在这灵魂的惊涛骇浪中挺将过来,全凭自身造化。
百灵心中对宗真居士心魔之事久存疑惑,她将自己一番深思熟虑告知了大师姐。
百灵微微蹙着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凝重,缓缓说道:“师姐,我依据自己年幼时的经历细细推断,宗真居士此番心魔,或许根源就在于突逢大变时的那种恐惧,以及仓皇离家之际的满心不安。你想啊,对于曾经那般锦衣玉食、备受宠溺的小公主而言,国破家亡的惨痛记忆必定是刻骨铭心,最为深刻难忘的。而如今已长大成人且经历诸多世事的宗真居士,父兄死亡的悲苦纵然深切,可或许还不至于成为那难以逾越的心魔,至于传承父王遗愿这般旷日持久的事情,似乎也难以真正成为盘踞在他心底的心魔之源。或许人长大了,内心就把一些恐惧的事情给掩盖了。”
大师姐听闻,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蹙起来,她眼神专注地凝视着百灵,片刻后,不禁点头称赞道:“你这丫头果真聪慧过人,细细想来,所言极是。”
百灵轻轻摇了摇头,谦逊地应道:“师姐谬赞了,我不过是因自身有着相似的经历,所以才会有所感触,进而有了这般猜想罢了。既如此,那我们这便赶紧告知门主吧,也好让他早日摆脱心魔困扰。”
大师姐听闻,急忙伸手阻拦,神色凝重地说道:“万万不可,你有所不知,心魔之事极为特殊,一旦被他人说出,那对付心魔的办法就不灵了。故而,此事必须得让门主自行参悟、凭借自身之力克服才行。况且,你我此刻的猜想是否正确,尚且不能完全确定。我们如今所能做的,唯有暗中提醒门主,设法让他陷入那段尘封的回忆之中,以此来试探他心中是否还存有难以释怀的执念。”
百灵面露难色,眼神中满是困惑与纠结,她苦着脸说道:“师姐,这听起来太过复杂了,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啊?我这心里实在没底。”
大师姐看着百灵苦恼的模样,微微歪着头,说道:“你向来聪慧伶俐,点子颇多,快动动你那聪明的小脑筋,好好想想办法呀。”
百灵顿感压力如山般沉重,她深知此事关乎门主结金丹这等至关重要之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她垂首沉思片刻后,犹犹豫豫地提议道:“师姐,要不…… 要不我们创作一首有关国破家亡的曲子?或许能借此触动门主的内心。”
大师姐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称是:“此计甚妙啊!通过曲子来引发门主的情感共鸣,倒是个极为巧妙的法子。”
百灵却又有些犹豫起来,她咬着下唇,轻声说道:“可是,师姐,我们这般做法,岂不是在往门主的伤口上撒盐,直直地戳他的心窝吗?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大师姐似是早有打算,她不由分说地说道:“嗯么…… 这曲子便由你来创作。”
百灵听闻,赶忙摆手推辞,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师姐,为何是我?我可实在胜任不了啊。三师姐说我古筝弹得极差,大鼓敲得令她脑仁疼,笛子更是吹得不如一根烧火棍…… ”
大师姐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地说道:“她懂什么?我说你行你就行。正好借你出师编写乐曲请门主聆听指点的名义演奏给门主听,如此一来,可谓是合情合理,悄然间便能达成目的。”
百灵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哀怨:“师姐,我总觉得你在哄骗小孩子呢。我心里实在没底,万一搞砸了可如何是好?”
大师姐不耐烦地连连催促:“莫要再啰嗦了,速速就寝睡觉,明日一早便起身着手写曲子。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百灵仍不死心,扯着大师姐的衣袖,连连呼喊:“师姐,师姐,换个人吧,师姐……”
最终,这往门主伤口捅刀子的棘手任务还是落在了百灵身上,令她满心无奈。